“我方才全都听到了,你在梦中呼唤六皇子为小六,不像是在叫主子,反而是像在叫自己的情人,你敢说你对六皇子没有异心?”
蓝罄这才知道他突然发难的真正原因,后背立刻渗出了一层冷汗,若是此番不能绐长歌一个满意交待,恐怕他即刻起就要被逐出六皇子处理了。
所以,他一定要想出一个好的答案。
蓝罄不愧身经百战,眼中慌乱转瞬即逝,快得像是没有存在过,他噗通一声跪在了长歌面前,“刘医,还请您听小人解释!小人幼时有个妹妹,名字也叫做小六,却在一场意外中丧生了。
来到这里之后,经年累月的听旁人唤着六皇子的小名,叫小人也梦到了自己的妹妹…
小人即便对六皇子有异心,也是将他当成自己的弟弟那般…还请您饶命。”
他声音镇静,语调平缓,一时之间长歌倒是听不出真假来。想到这人是沈修宇送来的,长歌便打算饶了他这次,“你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时间自会验证。若你敢对六皇子存半丝异心,我绝不会放过你!”
“小人知道了…”
送走长歌,蓝罄只觉得浑身一阵脱力。
在来小六身边之前,蓝罄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了一套万无一失的说辞,没想到竟这样快就派上了用场。
长歌回去将药给小六端去了,在下人们伺候小六喝药的时候,长歌对小六说道,“小六,你父皇送来的那个下人有些可疑,我已经向侍卫们吩咐过了,侍卫们不会叫他近你的身,你自己也多注意些。他毕竟是你父皇,我们不好直接将人打发了。”
“怎么了?”
小六叫那苦涩的药逼得一阵头脑发紧,坐在床上缓了许久才坐起来。
长歌便将之前蓝罄绐他的那套说词如数告诉了小六,小六越是听着,心中便越是掀起了惊涛骇浪,那人在梦里叫“小六”,还说自己有个妹妹,怎么与蓝罄这般的相似!
即便心中已经恐慌震惊的无复以加,小六还是没有将半点情绪泄露出来,长歌帮他治病已经足够辛苦,他不想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加重长歌的负担,只是等长歌说完后乖巧点头。
长歌这才放心去了。待到夜里,所有人都睡下的时候,小六叫上两个最厉害的影卫,带着他朝着蓝罄的住处去了。
蓝罄才刚干完活儿,正提着一桶冷水朝着自己头上身上浇。小六站在他身后等他忙完,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背影看。
如果单从身高来看,这人就是蓝罄。
只是这人的身形较蓝罄要结实不少,看上去更加健壮且有男人味。
这人身上都是烧伤的痕迹,平日里脸上也总是戴着一个面具,只要将他的面具揭下,就能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蓝罄了吧。
打定主意,小六命影卫带他上前去,蓝罄深夜见他,联想起白天之事,心中立刻一凛,向着他跪下,“叩见六殿下。”
小六想了一想,沉声冷笑道,“行了,蓝罄,别装了,我都知道了!”
他这幅模样颇有沈修宇的风采,蓝罄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在他面前腿软摔倒,回过来还是勉力克制道,“您在说什么?小人听不懂。”
“抬起头来。”
小六命令道。
蓝罄只能抬起头来,小六看向他的眼睛。
蓝罄在暗厂待的太久,眸间的光早已经全部熄灭,再也不似从前。
小六看了一会儿,抿着唇道,“把你的面具摘下来,叫我看看你的脸。看了你的脸,我便从此不再对你生匕n ”
矢建。
蓝罄这才知道先前他疾言厉色的话语全是试探,内心只觉百感交集。
“请恕小人难以从命。”
蓝罄拒绝道,“小人的脸太可怕了,会冲撞到您。
小人这脸上的面具是皇上亲赐的,皇上赐面具的时候说了,叫小人不论什么时候都要戴着,否则便算是抗旨,还请六殿下不要为难小人。”
“你摘不摘?不摘我便去向父皇说,说你在我这里并不适合,叫他将你送去我哥哥府中。”
小六语速极快道,他从前从不会这样。
经历了蓝罄带给他的伤痛,他总算变得比以前稍稍心硬了一些。
“殿下,小人求您,小人的脸只会污了您的眼…”
“不摘是吧?来人,将他拖出一一”
小六还未说完,蓝罄便焦急的打断了他的话,“小人摘就是了,还请六皇子叫其余人退下,小人摘就是了…”
“你们两个,背过身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转过来。”
小六对那两个影卫说道,自己则是缓缓坐到了地上,“好了,摘吧。”
蓝罄只能万念俱灰的将那面具摘下,将一张惨不忍睹的脸曝露在小六面前。
他原以为小六会大惊失色,却未想到小六对他招招手,“过来。”
蓝罄万般不愿、如同烈火灼心,忐忑不安的一步步挪到小六身边,脖颈弯曲成一个屈辱的弧度,脸几乎都要埋进胸膛了。他等待小六的处罚,小六只是从他手里拿过了面具,轻轻替他戴上了。
“今日之事,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并未嘲讽你面容之意,不必放在心上。
走,我们回去,对了,今日之事切记不要告诉长歌叔叔…”
小六的声音越来越远,脚步也越来越远,蓝罄才敢颤抖着抬起头来。
方才小六给他戴面具的时候,柔软的指腹擦过了他的脸。那种熟悉的触感令他战栗不已,差点落泪。
他太久没有感受到小六的温柔了,再次感受到的时候,只觉得像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