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卫钦刚出浴,听门口有响动,厉声呵斥:“哪个活腻的不知敲门!”
他训徒骂人就这腔调,成婚后杜若莲再没听到过。
“大监,是我。”
屏风上人影飞快一晃,紧接着哗啦一阵水声扑腾,再然后才是卫钦惯常清亮的动静儿。
“过来。”
杜若莲后悔听话,否则哪用赏谪仙沐浴图。
“秦小爷告诉你我在这儿?”
杜若莲小声一嗯,低垂脑袋不敢抬眸。她没见过卫钦光身子,不去看他,是羞也是不敢。
卫钦又问:“完事过来的?”
杜若莲一臊,脑袋一仰看向他:“就没办事,他不愿意。”
唉,到底和他对上眼。
卫钦胳膊垫在沿边,枕着脸慨叹:“他当真是情痴啊,能忍至这般田地,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家若莲不够诱人呢。”
诱人,丢人还差不多!
杜若莲屁股一沉狠坐到小板凳上,抓起丝瓜络使劲儿往浴脂碗里怼,气囊囊的怪样更惹卫钦想逗她。
“好好一块胰子让你捣稀巴烂,它又没招惹你。你是没吃着驸马爷的身子不痛快还是怎么,跟为夫说说?”
行,说就说!
“你们说话非要云山雾罩吗,让我提醒皇后,提醒什么呀?把你们原话照搬学舌,万一她不明所以追问详细,我说不清所以然,你能替我挨骂?”
“能啊,莫说挨骂,替你挨刀都成。”
抓住她捶过来的拳头,卫钦拍拍她手背。
“有些话不必说太清楚,点到为止即可,皇后理解与否是她的事,你说得太满,她反而会怀疑你知道更多,却对她有所保留。”
“扯,皇后最信我了!”
卫钦挑眉,眼玩味,杜若莲上来一股心虚。皇后真那般信她,为何二公主有断袖癖她却不知?
她闷不做声了,埋头捡拾被弄得到处的胰子碎屑,卫钦勾勾指头:“用这些给我擦擦背吧,别糟蹋东西。”
横竖躲不过亲近,杜若莲横下心伺候,只当他供消息教密文的报答。
手刚浸水里,杜若莲一皱眉,“太温吞,入秋了,水要热点。”
“我习惯温一点。”
他挪了挪,杜若莲才见他下身穿着裤子,“哪有人洗澡还穿裤子,不沓得慌么。”
说罢她伸手便要去脱,被卫钦拦住。
“给我留点体面。”
还头回听他语气里透出恳求。
二人就此无话,杜若莲伺候得仔细,卫钦享受得自如,那点胰子屑也没浪费。杜若莲眼珠不时往他胯下移,察觉不妥时又忙挪到脸上,快对上眼了再往旁的地方瞟,脑中思绪翻江倒海。
此刻看卫钦,早已和当初不同,对他那份忌惮和恐惧不知何时消失无踪。混熟了,又获知他那么多过去,这人愈发饱满生动,而非嫁给他之前只当他是画中仙,是美艳无方的御前恶人。
那双手纤长白皙,连指甲形状都恰到好处,偏要替皇帝料理种种肮脏,沾过不知多少人的血。
那颗脑袋颅顶圆挺规矩,里面满是大智慧小聪明,偏只能用在各种不可端上台面说的事上。
她正东一下西一下胡思乱想,卫钦突然开口:“竟忘了问,你找我何事?不会是为伺候我沐浴吧。”
杜若莲也忘个干净。
“秦小爷在房里,我没地儿睡。”
“所以来找我陪你睡?”
“才不是!”
“不是?厢房今晚都空着,你偏寻来我这儿,作何解释呢?”
“我———”
“无需多言,床上等我,乖。”
定是那香药劲儿闹的,否则怎这一句话便能勾人起欲火,之前种种放纵浮上心头,满腹羞臊。
“我去西厢,你早点休息,明儿见。”
她丢下句话一溜烟跑掉,留卫钦光膀子杵着,初秋夜风顺门挤进来,激他狠狠打个喷嚏。
杜若莲真的乏累,一觉睡得死沉。次日孟大娘叫她起床,她揉揉眼睛问:“什么时辰?”
“刚到巳时。”
“都这时候了?!大娘怎不早点叫醒我!”
辰时之前她就该站在皇后身边,此刻却还在被窝里躺着!杜若莲手忙脚乱下床穿衣服,喊孟大娘帮忙梳头。
孟大娘没动弹,“夫人稍安勿躁,老爷说会替您告假,您午时之前进宫当值便可。待会儿秦小爷乘车回宫,稍带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