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着她的油画,很大一幅。
岑迦记不清她有没有拍过那样一张照片作为范本,又或者构图都是按照沉圆的想象成画,她在画里变成跳舞的人,聚光灯照近的白天鹅,写实到只差活着旋转出来,无端挂在这里,竟像她才是舞房的主人。
她盯了一会儿,如照镜子又像捉迷藏,与自己相认实在是异的体验,低下眼来好像是为躲开心窍松动,“看完了,能给我摘下脚铐了吗?”
“喜欢吗?”沉圆却迟迟不将目光从画上移开,色虔诚更胜似信徒,他快慰地笑起来,活在从前总要找个出路,哪怕走不出也能有盼头,“姐姐不在的这些年,照片看了太多遍,我就又找人画了这个,很漂亮吧。”
岑迦局促地“嗯”了声,怪画上的她笑容漂亮,倒显得画外的她凶恶,她只好为自己开脱,“我想回去睡觉,多谢你带我来看这个——”
“可姐姐知道我这几年怎么过来的吗?”沉圆截断她的话,移回她脸上的眼偏生出怨怼,直让岑迦觉得她被精巧地切割着,她实在害怕沉圆只对她露出的背面,这让她的心就要拧成一只麻花戒,“我去求爸爸,跪下求他告诉我你的具体地址,他提防着我,我数着天数过日子,却每一天都在扑空。”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药瓶,旋开口盖摊出两粒胶囊,吞咽下去,“我得了抑郁症,严重时不要说登台表演,日常排练都做不到,好几次我想不再跳舞——姐姐,我没有怪你,我只要见你一面就会变好,可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岑迦一窒,“你吃什么药?”
“百忧解。”沉圆带着她走到落地镜前,他从背后环住她,脖颈吹上微烫的呼吸,岑迦一时分不清他是在呜咽还是笑,“可我已经好多了,姐姐你知道吗,你才是我的百忧解,你才能救我啊。”
腰身也被握住,岑迦险些觉得骨骼要被挤碎,可他的手指又是那样软,她像被平铺开的绸面,任在他的手掌中变成裂帛,痛感也缠绵起来。
“可你那个时候为什么扔下我走了?”
岑迦惊惶起来,“我不是——”
可睡裙边缘被掀起,一角塞进她的口中,形成一个柔情的口枷。
沉圆并不想要什么解释,他只知道摸到的柔滑的皮肤是真的,她在怀里像小花豹尾巴尖绷紧了微颤是真的,他抱着他的姐姐,不是抬头只能看那一幅虚拟出来的画,而是这样真实地拥抱着她,还会亲吻她,进入她,把自己的命送给她,那些在日历本上用力划过的漫长的数字只是姐姐交给他的游戏待解码,他服下的胶囊药片只是换了包装的糖丸。
他正抱着他的整个世界,他的百忧解,所以那些坏的记忆,让他痛的东西,就都是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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