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了。
仿佛浴血奋战的情景还在昨日,仿佛昨日他们才刚刚离开故乡。
离开再久,他们对这里的一切,始终熟知而感怀。哪怕星月斗转,哪怕季节更替,最亲还是故里。
家中的老房檐下,今年的燕子是否筑了新巢?
守在家中的老父,得知战胜的消息,恐怕脸上的笑纹又得添上几条。
城东那家酿高粱酒的铺子,酒醇价好,妻子应该已经打满了酒罐,包好了他没来得及吃上的年叁十儿猪肉酸菜饺,搂着一双儿女,站在门前,翘首以盼。
那味儿,是家的味道。
草原上的牛羊再好,也比不上这种熟悉的味道。
战马上的他们,雄姿英发。用生命来捍卫这座城的安宁,令他们对这座城的感情,有着比寻常人还要多上千倍、万倍的深厚。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仿佛都在以他们为傲。百姓们夹道欢迎,叫他们的付出有所依傍。
战胜归来,是莫大的荣耀。
每一次战胜归来,望着这座城,厉北山的心境,却与别人都有所不同。
他不会盼着亲人有多少关切,有多少嘘寒问暖。也不会盼着战胜后,有什么样的论功行赏。
他只在意,打赢了这场仗后,他在父亲厉震霆的心里,能多上几分重量。
而这一次,他所想要的还不止是这些。他想让坐在马车中的那个女人,成为大帅府中,真正受人敬畏的女主人。
一路行来,民众的欢呼声,鼓乐声,礼花声,都没有令他在光环下迷失自己。他的清醒和理智,在这样的时刻,反而更加清晰。
与他的淡然不同,坐在马车中的叶南枝,面对这样山呼海啸的场面,显然还是有些许兴奋和紧张的。
她的兴奋,大概与那些热情澎湃的民众相同。作为战争的亲历者,她甚至要比普通民众更加清楚胜利战果的来之不易。
而她的紧张,则是与将要进帅府有关系。若是那日,顺顺当当地嫁进去也就罢了。可现在这样,新妇不算新妇,客又不算客的,一会儿见了人,该如何问安行礼,她都感到为难。
尤其是想到,一会儿又将与已是帅府大少奶奶的程玉莹见面,她这心里,便愈发别扭起来。
“吁——”
马车停了下来。
叶南枝的手,不由得攥紧了车垫子。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