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叹了口气,道:“也罢。”
她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俊俏公子,道:“你既对生意没甚么兴趣,便收拾收拾,跟我回府。”
易公子猜着这是终于要让他履行身为面首的职责,再想不到因祸得福,歪打正着,不由精一振,响亮应了声,一阵风般往后院去了。
他风卷残云般啃完一整个红烧蹄髈,往肚子里塞了两碗米饭,因着怕谢夫人不喜,仔仔细细漱了两回口,又换上干净衣裳。
走到半路,他又折回去,往脸上抹了点儿脂粉,盖住眼下因熬夜赌钱而生出的青影。
巴巴儿地跟在谢夫人身后,目送她上了马车,他骑上毛驴,随行在侧。
“你既姓易,莫不是城南易家的人?”易家是长安数得上名号的富商,谢夫人与他们打过些交道,依稀记得易老爷颇擅经营,膝下有一独子,爱若珍宝,后来也不知怎么没落下去,消失无踪。
“正是。”易公子正愁找不到机会和她攀谈,这会儿忙不迭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干的破事抖落了个干净,“说来惭愧,小生姓易,名新,字星华,自小熟读四书五经,洞悉礼义廉耻,也想过考个功名,好光宗耀祖。奈何生母早逝,叁年前父亲又得了重病,驾鹤西归,我守着偌大的家业,不知如何是好,教几个心怀不轨的旁支亲族拐带着往海外买卖香料,赔了个血本无归,又被他们诱骗着往赌坊里去耍,将老宅和田地尽数输了进去,自己也签了卖身契……”
好一个名副其实的败家子。
易星华说着说着,自己也伤心起来,道:“都是我不争气,将来到了底下,也没颜面见我父母双亲。”
他捏了捏袖子里揣着的骰子,暗地里咬牙:“我后来醒过,知道这是他们和赌坊联手设下的骗局,那些物件儿都被暗中做过手脚,哪里有不输的道理?因此,我苦练技巧,这两日又寻着位个中高手,向他虚心求教,寻思着总有一日能练得炉火纯青,将家产全部赢回来!”
“……”谢夫人发觉他总是自作聪明,实则蠢得要命,又怜他少不知事,本性倒不算坏,便打算给他个机会,“十赌九输,须知强中自有强中手,还是早些收心的好。”
易星华心下虽不以为然,却不敢得罪她这位长期饭票,遂乖觉点头:“夫人说的有理,小生都记住了,往后一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
到得谢家,他厚着脸皮一路跟进后宅,跟到正房门口,希冀着能够一鼓作气,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然而,谢夫人使丫鬟为他在前院腾出间客房,淡淡道:“既是打算痛改前非,便需拿出些决心。我请了位满腹经纶的先生,自明日起,你与那位同样蒙难的何公子便在书房潜心攻读,他日若能博个功名,自可安身立命,光耀门楣,令易老爷和易夫人含笑九泉。”
易星华脸上堆着的笑容蓦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