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连那点子光亮都不见了。
谢知真没来由地觉得心慌。
“阿堂。”她坐起身子,柔声唤道。
谢知方回过,转头望向她,黑漆漆的眸子里重新亮起细碎的光。
他大步走过来,弯腰紧紧抱住她,在战场上悍不畏死的将军这会儿却怕得直发抖。
“对不住,我又给你添麻烦了。”谢知真隐约猜出桑伊的计谋,暗悔自己不够小心,害他担惊受怕。
“和姐姐有甚么关系?都是我惹下的祸事。”饶是宫里宫外遍布他的眼线,今日不过是虚惊一场,谢知方还是难抑胸中杀意,“我应该把姐姐看得再紧些的。”
桑伊犯下大罪,然而她的身份特殊,不好轻易打杀,季温珹下旨将她关入诏狱里,固然有惩戒之效,却也不排除变相保护的用意。
季思明被贬为庶人,抬回王府。
谢知方和五王爷也就此结下仇怨。
“你看得还不够紧么?”谢知真抚摸着弟弟颤抖的脊背,故作轻松地和他顽笑,“难不成要寸步不离?还是把我锁在家中,不许我出门?”
谢知方定定地看着她,情和语气都无比认真,甚至带了几分狂热:“若是姐姐愿意,我求之不得。”
谢知真心里一跳,陌生的情绪如毒蛇一般缠上来,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惊慌,偏过玉脸靠在他胸口,半晌不做声。
谢知方有些后悔露了形迹,低头亲吻她柔顺的长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姐姐不必当真,我怎么舍得将你锁起来呢?”
其后半年间,齐元娘平安诞下一对龙凤胎,陛下龙颜大悦,当即下旨将小皇子立为太子,复了齐国侯的爵位,又恩准齐太夫人入宫觐见。
五王爷跋扈依旧,和谢知方明里暗里较了几回劲,底下众人更是斗得如乌眼鸡也似。
谢知方精明老练,他占不到便宜,不得不向陛下低头,叁不五时请季温珹主持公道,在御前的表现倒规矩了许多。
季温珹多数偏帮谢知方,偶尔出言敲打两句,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朝局趋于稳定,局势渐渐明朗,谢知方做为朝中新贵之首,和老臣拥护的五王爷分庭抗礼,势同水火。
俗话说得好: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权势太盛,说不得甚么时候便会引火烧身。
这道理谢知方未必不懂。
可就算没有私仇,就算他没有那个心思,各怀心思的下属们也会想方设法地把他拱到那个位置上。
无论哪朝哪代,无论在位的是明君还是昏君,只要身在朝中,便逃不开党羽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