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那人没搭理他,把他拖出来以后,拎着他被蹭得脏兮兮的白衬衫,警告他:“你是不是想让我报警?”
程声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害怕,而是腹诽,你们这小破地方报警也不见得有用,但他被老程指点惯了,马上意识到自己思想上有问题,话在肚子里拐了个弯,脱口而出:“别介,我只是想找你玩,一个人在这边太无聊。”
“你不能从正门进?”
“从正面进多尴尬啊!”
“爬人窗户不尴尬?”
程声嘿嘿笑了两声,胡诌:“我这不是怕打扰你和你家人们么。”
张沉点点头,明白了什么一样,忽然拎着他的肩膀,把他往门的方向推,冲他说:“走吧。”
程声被推了个踉跄,这股劲儿里的不友善实在太明显,他有点儿害怕,忍不住问:“去哪?”
“警察局。”
警察局?刚才那点儿沉默下的害怕反倒在这确定的回答中变得轻盈,是吓唬恐吓么?程声不确定,只是他潜意识中断定张沉不会这样做,竟然近乎嬉皮笑脸地对他说:“我是混蛋玩意儿,擅闯民宅,违法犯罪,对不起,可你送我去警察局以后奶奶家生意还怎么做?”
张沉停了脚,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程声歪歪扭扭地靠着门,他被这幅黑沉沉的眼睛盯得不自在,不自然地拍拍衣服上的灰,可那灰像是磁石一样,越拍越是粘的紧。
忽然,对面那人收回目光,侧身从自己抽屉里抽出盒烟和打火机,没什么讲究地点上了,当程声不存在一样,走到窗台,慢慢在风里一口一口吸着烟。
程声意识到自己这张破嘴又没把住门,他尴尬地站在他身后,思量自己刚刚是不是太轻飘飘了,或者说,是不是张沉太认真了?要知道没心没肺遇上认真,受伤的总是那个认真的,他看出来这人在闷气,有些后悔,开始没话找话:“哟,高中生还抽烟呢?”
张沉回头剐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程声又问:“你家有洗澡的地方吗?我身上衣服上全是灰。”
前面那人没回头,上半身在窗户外面,悠悠地吹着夜风,对身后的程声说:“没几户人家能洗澡,都是大澡堂。”
“大澡堂也行,你现在带我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