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楊式瑢哭得實在太慘了,他只好一出電影院就把人拉到車子後座裡,溫柔的抱著又是擦淚又是安撫,卻又一派束手無策。
他發現自己實在是見不得人哭,由其是楊式瑢的眼淚,那簡直就是他人生最大的罩門。手冷了他可以交出他的體溫,跌倒了他願意把他背在肩上走,寂寞了他希望自己可以成為他第一個想到的人,但當他哭了,除了緊緊抱著他,他根本連自己該說什麼話、手腳怎麼放都不知道,只能感覺自己胸口悶得抽痛,好像被他的眼淚淹沒了無法呼吸,愁得發愁。
他一下一下拍著後背,一次一次或者用手去擦或者用舌舔舐汩汩落下的眼淚,恨不得徒手撫平眉頭上的皺褶,讓他在他的懷裡永遠只露出笑容。
他的眼淚,太苦了。
楊式瑢好不容易停下了哽咽,吸了吸塞住的鼻子,把雙手從許祈修被捏著皺巴巴的衣服上挪去抽了幾張衛生紙,正要給自己擦掉滿臉的眼淚鼻涕,卻被對方截走,在臉上為他溫柔的擦拂。
他哭得有些累,任由男人擦完之後,又把頭埋回他的肩窩,閉上眼睛靜靜靠著。
「還好嗎?」許祈修抱著人自己往後靠上車窗,讓楊式瑢軟軟的趴在自己身上,輕淺的呼吸擦過脖頸,他覺得有一點熱又有一點癢,但捨不得讓人離開。
悶悶的聲音從兩人相貼的地方傳了出來,「嗯,再借我趴一下。」大哭了一場,情感宣洩完之後其實很舒暢,感覺把這半年來積壓的全部負面情緒都解放了一般,但是累得滲人。他開始恍惚,好像下一秒就能睡著。
「傻瓜,只要是你跟我借的,都不用還。」許祈修笑了笑,伸手捏捏他後頸,感覺著壓過來的重量化為充實的幸福感,像棉絮一樣在心裡炸開、漫天飛花。
一直到懷裡的人沉沉的睡了一覺慢慢轉醒,他始終全無睡意,腦中有一股很銳利的清醒,從眼淚到交付身體的信任感,讓他覺得自己開始經歷一種很深刻的情感,想把全部的自己毫不保留的用來保護一個人、讓這個人開心的笑,讓這個人眼裡只有他。
他從沒有過相同的感受,這份衝動跟情慾有關,卻又無關,是一種想跟他上床擁抱,但下了床卻想把他抱得更緊的感覺,想看他破涕為笑,想看他對自己撒野撒嬌,想站在他前面擋掉所有風霜蒼涼,想牽他的手走過所有人間歲華。
他,許祈修,33歲,第一次發現自己愛上了一個人。
楊式瑢迷迷糊糊的醒來,還不能很好的判斷自己在哪,只覺得睡得周身暖洋洋的,抓著熱源蹭了蹭,換個姿勢又貼了上去,眼睛再度緩緩閉了起來。
另一道溫暖的熱源從後頸爬上他的頭頂,來回輕柔的撫摸著,讓他舒服的哼出聲。
「醒了嗎?」
一道聲音從頭頂傳進耳朵,因為說話而震動的地方緊貼著他,讓他有點發癢。他微微撐起身體,輕聲打了個呵欠,然後視線才逐漸清晰起來。他先看到的是一張下巴,然後往上看到嘴唇、鼻子、眼睛,最後才看見完整的臉。許祈修笑的溫雅,伸手揉了揉他睡得微微發紅的額頭。
什麼他會跟許祈修抱在車裡睡覺?他腦中掃了一遍今天發生的事情……睡掉一早上的他在中午被許祈修拖出來吃飯,下午3點多的電影看到4點多,貓咪死掉那一段讓他哭的渾身哆嗦,然後被抓進車子裡之後嚎啕大哭,哭到最後滿意了卻累壞了,眼睛一瞇不管不顧的睡著了。
許祈修的體溫真的很舒服,上次也是被他這樣緊緊抱著睡,他的睡眠品質簡直好到可以抵掉他三天的份。他還有點留戀,把臉轉到另一面,軟爛得把頭又貼了回去,這次耳朵離心臟近了些,一下一下的跳著,讓他感覺無比放鬆。
人肉暖爐輕笑出聲,聽起來笑得莫可奈何卻又滿心愉悅,「已經6點多了,餓不餓?還是想再睡?」
「再讓我趴一下就好……」其實已經睡飽了,只是忽然有些捨不得從這個人懷裡離開。
覺得楊式瑢黏著他不放反倒有一點撒嬌的味道,他有點開心,連嘴角都上勾著,語氣寵溺,「等一下想吃什麼?我先訂個位。火鍋?泰式料理?韓式料理?」
他搖搖頭,「我沒有很餓,你決定就好。」
「如果不餓,那我帶你先去個地方。」他反覆摸著他的頭髮,愛不釋手。
「什麼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他眨眨眼,眼底滿是溫柔的笑意。
祈祈開始發出十萬伏特電力,瑢瑢你準備好接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