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传来了声嗤笑,我看过去,原来章令元的同桌正是萧维琳,头发卷曲,穿着校裙,依然是一个可爱的洋娃娃,不过脸上都是讥笑,看来还在记恨上次的事,又或者是大人给她灌输了什么。
宁老师笑吟吟仿佛没有听到,摸了摸我的头,带着我到了个空位:“班里现在是单数,所以你先一个人坐,过两天还会转学来一位同学,到时候你们一起做好朋友。”
我哦了一声,宁老师摸了摸我的头,让同学们继续早读,然后就走了。
早读没多久就下课了,章令元兴奋地冲到我身边道:“小芜你居然到我们班来,真好!你不是小我两岁么?怎么就读三年级了?你好聪明啊!”
我:“……”
章令元依然兴奋:“你上次送我的贝壳,我好好收在屋里呢……其实,明天我把我捡到的贝壳也送给你好么?”
我有些好笑,小孩子总是以为自己喜欢的东西最珍贵,能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送人,真是很慷慨的举动了啊,我点点头,章令元双眼仿佛发亮了一般,一边唧唧咕咕在我身边介绍班里的同学,我有些头疼,说真的我只是想来混日子的,过一日算一日,未来到底怎么样我还不清楚……从这具身体还会长指甲长头发来看,似乎还是在生长着的,难道我真的要重新读一次小学?要不要找机会回一次哥伦比亚,再去拜拜那座庙……洪水后会重建么?或者找类似的,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章令元说话,无意间却看到他的鞋带松脱了,小孩子最容易踩鞋带摔跤,我弯下腰来替章令元给系紧了,章令元吓了一跳,脸上居然涨得通红:“谢谢……我自己会的……”
我笑了笑,从前照顾萧芜习惯了,章令元也就是个孩子,看得出他很热心努力的想照顾我,其实还是一团孩气的。
上课铃响了,章令元依依不舍地回了他自己的位置,远远能听到萧维琳和其他女生嘀咕:“是领养的,我叔叔的朋友的孩子,才不是我们萧家人。”
晚上是司机接我回去的,萧恪太忙了,吃过晚餐以后他才回来,却把面和上,说是做点荠菜包子给我做早餐,他一边揉着面一边问我:“在学校还习惯么?老师教的都能听懂么?座位看得清楚黑板不,章令元对你照应了没?”
我一边回答他,一边在一旁打下手,一边试探地问:“我们什么时候还去哥伦比亚么?”
萧恪顿了顿手,抬眼看我,眼睛里黑沉沉的:“你想爸爸了?”
我怕触动他伤心处,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儿胡诌:“爸爸带我去个小山拜过个,爸爸说那个许愿很灵。”
萧恪低着头继续揉面,银灰色衬衣袖子挽起,露出了漂亮的手臂肌肉线条,我一边看着一边想他如果问我想许什么愿应该怎么说,萧恪却忽然说:“等放假我带你去看看。”
居然没有追根究底,我喜出望外,萧恪抬眼看了看我,又低下头:“小芜,你太懂事了,不要太勉强自己装着开心,想爸爸就和我说……我也很想他。”
……我真的没有强颜欢笑。
但是萧恪这一晚过来陪我睡觉,抱着我入睡,好吧,就当是福利吧。
、第17章
抱着对假期的美好期待,我安心地开始我的小学生涯。
日子很按部就班,下课时间章令元总是会跑过来和我说这说那,还真的把贝壳给我带来了。
过了两天果然来了个转学生,叫宁寅,听说也跳了一级,比我大一岁,为人冷冷清清的不爱说话,这挺怪,我是因为自觉太老,和孩子们没有共同话语,这孩子看起来家境不错,有车接送,却总是冷淡寡言,一副很矜持的样子,太不符合孩子的习性了。
只能说一样米养百样人吧,小时候我活泼开朗,后来家世突变,渐渐就沉默少言敏感多虑起来,大学的时候和萧恪重逢,他唤醒了我八岁前无忧无虑的时光,人只有在宠自己的人面前才会放松,沉默只是保护自己的办法……所以,宁寅这样的个性,恐怕是家庭父母的因素比较多。
我虽然并不打算探听别人*,却依然对这个总是冷冰冰的孩子起了一丝怜意,而且他不爱说话其实对我是好事,想一下如果同桌是章令元,我会疯掉的。而因为宁寅的到来,章令元也不好总往我桌子跑了,我耳根终于清静些了。
隔了一段时间体育课章令元却把我拉到一边说悄悄话:“班上的人都说你讨好宁寅呢,你注意点呀。”
我很迷茫:“什么?”
章令元看着我恨铁不成钢:“你每天又替他擦桌子又替他领作业本,还帮他削铅笔!课间餐的时候还把水果分给他,同学们都说你像个狗腿子一样,萧维琳她们还说你给舅舅丢脸了,说他们宁家和我们萧家也差不多的,你这样跪舔……太丢萧家人的脸了。”
我整个人都囧了,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么!什么叫跪舔啊!只不过我来得早一点,抹桌子的时候顺手把同桌的抹了,然后学习委员拿了老师批回来的作业本,我去拿的时候顺便帮拿一下,这不是顺手的事情嘛!至于课间餐,我本来就不爱吃酸的水果,这学校的水果,不是葡萄就是橘子,好不容易有个哈密瓜,籽还好多一点都不甜,我看宁寅吃得挺干净,干脆就给他吃了……这叫同学友爱好不好嘛,再说了我一成年人,看到小孩子自然而然顺手就照顾了。
章令元看我的表情,叹了口气说:“要不我和老师说说,换你来和我一起坐好不?”
我不假思索拒绝:“不要。”
章令元一副受伤的表情,我有些头疼,尝试用孩子的思维去解释:“你和萧维琳坐得好好的,一会儿她会生气的。”
章令元恍然大悟:“也对,维琳妹妹要是讨厌你了就不好了。”一边又谆谆教导我:“你要不卑不亢一些啊,那个宁寅冷冰冰的,又不爱参加集体活动,听我妈说,他家里很复杂,他好像是私生子从外头找回来,你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听我的没错。”
我哭笑不得,我小学那会儿我父亲职位不低,读的也是最好的实验学校,但是那会儿的孩子还是纯真得很啊,哪里管你什么家世的,看不顺眼,该揍的一样揍,最受欢迎的是最会玩的同学,每天能从包里拿出漂亮的纸牌、弹珠、弹弓,哪里像现在这些孩子,满脑子的世故。
体育课的时候每个同学和同桌两人一组,轮流压腿做仰卧起坐,我压着宁寅的腿,看他起起落落,湿漉漉的发梢下是长长的眼睫毛,笔挺的鼻子和红润的薄唇,长得像个冰雪娃娃一样,看来他一定有一对相貌很优秀的父母,我想到章令元说的话,微微出,宁寅做了一会儿,忽然停了下来和我说话:“够一组了。”
我回过来,啊了一声,有些惭愧,因为自己应该要替宁寅数着的,我松开他的腿让他站起来,然后自己也倒下去双手抱头等他压脚,他却目光异的看着我,我不太明白,问他:“怎么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说:“我的汗打湿垫子了……你要不要换个地方。”
我坐起来回身一看,果然因为之前跑步热身过的原因,做完一组仰卧起坐,墨绿色的垫子已经被宁寅背上的汗打湿出了个印子,我看了看别的男生,果然都换了位置,这些孩子……想当年我们在草地上打滚打架的时候,鸡棚猪窝都钻过,这算什么,我笑了笑说:“没关系,快点吧。”
宁寅又用那怪的目光看了看我,没说话,蹲下来压住了我的脚,我才做了二十多个,就感觉到腹肌那儿酸而软,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了,呼吸道也发热,我喘息着,一边回忆,妈蛋我当年体力真的这么差?还真的是,好像小时候的体育课我每一个项目都要补考!
啊啊啊,宁寅那漆黑的眸子盯着我,想起他刚才轻松自如地做完四十个,我觉得好羞愧,咬着牙又做了几个,终于又瘫倒在垫子上,没有力气再起来,一组40个是谁定的!我全身汗淋淋地,实在不想承认自己和女生一样,女生只要做30个……好幸福……
宁寅忽然嘴角弯了弯,松开了我的脚:“够40个了,起来吧。”
啊?所以说,我这是被一个七岁的孩子同情了?
这真是太羞耻了!
为了奋发图强,我晚上多吃了一碗饭,让萧恪十分惊异:“你喜欢吃这个嫩炒三芽?”
今晚萧恪有个新菜,笋芽、枸杞芽、绿豆芽炒一起,味道很清甜爽脆,我点了点头,一边提出经过我深思熟虑改造身体大业的要求:“我想报个兴趣班。”
萧恪一口答应:“可以,你想学什么?画画?钢琴?我给你找个好点的老师来家里教好不好?”
我摇头:“不要,我想学泰拳。”
“泰拳?”萧恪似乎呛了一下:“怎么会想到学这个?”又极快扫视了我身上:“你在学校受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