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想要开起来药店,光有证件可不行。”黎橙摇了摇头,眼忽然变得笃定,“以前咱们买不下整栋店面,只能选了块最小的偏室,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这多出来的三百万,可以把店铺另外两侧的偏房都买下来,合并在一起,不仅宽敞还更容易防止药材,药材店总该有个药材店的样子,不然光看狭窄的空间和低廉的装潢也没人会信服的。”
“钱是一定要还的,不过这三百万首先用在刀刃上,姐夫你想,药材店的资金充裕了,药材齐全,将来才能更加盈利,我想,徐老板的本意,也是希望我们把店好好开起来,将来能够靠自己的努力让家里过上好日子,资金是一个前提,也是一个地基,够厚够稳才能有底气盖好高楼大厦,是不是这个道理?”
方德明从脖子后面往前撸了把头发,犹豫了半天,脸上慢慢展变的表情显见是让黎橙说服了,他顿了顿,摊开手,无奈的笑出声来,“什么都让你说了,哪还有不是的道理。”
回头看了眼闭合的屋门,里面妻子和女儿已经睡下,方德明也不知是欣慰还是单纯的叹息,“你也是长大了,将来更是有独当一面的本事,好,比姐夫强多了。为你高兴。”他倒了两杯茶,碰了下碗沿,将茶水一口饮尽,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早点休息。”
客厅的灯熄灭,黎橙踱步到房间,懒身摔在床铺上。
捂着心脏,恍然一股寂静袭来……不得了了,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在现代忙来忙去又是淘宝生意又是谈合作,闲下来一时间就哪儿哪儿都不习惯了——不像在大洲界时总有个人在身边叽叽喳喳,就算对方不吭声的时候也会爱自己面前狂刷存在感,好几天没见到人影,自己都难以适应了。
……不不不不不,只是觉得心里略有愧疚罢了,毕竟自己有机会拍到银狐皮也是对方的功劳。
黎橙瞪着眼睛看天花板,漆黑的瞳仁和黑暗部分轮廓,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喵叫。
黑暗里,少年动了下脑袋,目光正对上一双对柔软床榻充满期待的绿幽幽竖瞳,他静默半晌,勾动指尖招了招,用一种温柔的口气说:“灰仔,过来。”
短毛猫激动的扑过来,小肉垫轻巧的走着妖娆的步伐接近善良的主人,然后听到少年柔和的声音依然未变,只是内容却在正常虎摸萌宠的道路上诡异的拐了个方向——
“……过来让我挠两把。”
……
小灰顶着一身怎么舔也舔不顺的呆毛睡了一天,浑身的软毛被折腾到半夜,对于一个小萌宠来说是十分耗费体力的一件事,它睡眼惺忪的在窝里伸直爪子,打了个哈欠,勉强撑起眼皮,恍惚瞧见镜子前头人影晃动,它扭了扭头,对准焦距,只见自家主人一身浅灰色运动衣和白色球鞋准备要出门的样子。
它喉咙里呼噜了一声,爬起来添了两口猫粮,再次翻了个身,露出白乎乎的肚皮,一深一浅的呼吸着,肚皮随着呼吸起伏,像会动的山丘。
黎橙刚走出家门就接到了唐虾的电话,“来了吗来了吗?我已经到了!”那边传来欢悦的喊声,似乎处在十分嘈杂的地方,唐虾说完这句话,声音忽然像被压低了很多,却又仿佛尽在耳边,明显是以手掌捂住嘴巴凑近了手机发声,“我已经深入进帝豪酒店内部,太美了,感觉地板都是黄金块铺成的,一望无际的金光闪闪,简直要亮瞎狗眼啊!终于可以敞开肚皮大吃一顿了!我为了能把郑壮吃穷,已经绝食两天了,人看着瘦都了不少。”
黎橙:“……”
“好了不说了,你快点过来,三楼33包间,忘记了就给我打电话或者问前台的漂亮姐姐,千万别走错了!相信我,走错会很丢人!”
“对了,最后提醒一句,打扮的帅气点!”那边传来叫喊唐虾的声音,对方慌慌忙忙说完这句话后挂断。
黎橙低头看了眼身上脸颊的灰色运动衣,不磨不破就好了,不过是吃顿饭,又不是参加什么富豪的宴会,打扮那么帅气干嘛?黎橙我行我素的坚持己见,并且骑了一辆家里十分爱惜的自行车赶往帝豪酒店。
为防傍晚车祸,他骑得比较慢,因此到达的时候已经八点零六分,距离同学会八点零八分开场还有两分钟。
走近帝豪酒店,黎橙上了电梯直奔三楼,找到33包间推门进去,顿想自戳双目,只见宽大的抵得过篮球场的包厢里,一众亮眼的各色女星或妖娆或妩媚的站立在中央大厅中,不少身穿西装的四五十岁成功人士举着酒杯畅谈,不用想也知道走错地方了。
“先生,您是……”站在门口的礼仪小姐也觉得少年的装扮和厅里格格不入,不由想要出声询问。
“抱歉,走错地方了。”眼见着有几双目光已经开始看过来,黎橙道了声歉,连忙闪身退出去,走廊里比较安静,黎橙看了眼没有错看的标牌,无奈的拨了唐虾的电话,没几下就被人接通,“我的错我的错!坏了忘了告诉你了!!33被人提前预定了,现在大家都在35!”
大约是因为身边环境太嘈杂,人员已经差不多到齐,唐虾费了半天劲也没办法让黎橙听清楚,直接离开座位跑出包间,站在35门外招手,“橙子,这里!”
黎橙转身看过去,肥胖少年笑眯眯的站在身后,巨大的水晶灯吊在他头顶上,白炽的光照下来,少年脸上的酒窝仿佛都要闪着光的。
此时33包厢内,朱毅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向门外,却只瞧见一个只剩衣角的灰色身影,随着大门闭合,那只衣角也被关在门外,他疑惑的收回视线,尴尬的捏着酒杯,“……怎么,外头,是……您认识的人?”
男人微微蹙起眉头,显得同样几分疑惑,但还是点了下头,“恩。”
朱毅观察着对方的色,搓了把手,挑眉提议道,“要不要我去帮您把人请进来……”
“不用了,他恐怕不习惯。”如果自己看到的真的是那个男孩的话……男人挥手制止,想了想,即便人有相似,那股气质也不尽然相同,想来是没有看错了。
只是……没想到在酒店也能遇见。
“是是,毕竟不是少年人的圈子,估计会不太适应,您有心了。”即使刚才的身影一闪而过,但眼犀利的注意还是看出对方是少年身形,并且在少年中也应该年纪不大。
朱毅不动色的拍着马屁,一边端着酒杯向他敬酒,“之前的事儿朱毅做的不地道,罚我敬您一杯,干了这杯,还望您不计前嫌,恢复两家公司的合作……”
男人身边发带钻钗的女伴忽然伸手打断,面带得体微笑道:“实在不巧,我们衣缘子公司已经找到合作的商家,并且对方提供的皮毛,比贵公司价格便宜且要好一倍不止,想必朱老板也知道做生意找货源可不就是要的物美价廉——原本和贵公司合作三年,本该优先选择,但是朱老板这一次公然私自毁约,即使接下来继续合作,也很难让我们放心的下呀。”
“这、这……”朱毅面色发苦的动了动唇,他月前得到消息说上面有人要动徐氏集团,朋友还劝他早作准备,若是还和徐氏靠在一起,不小心得罪了上面的人,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
他倒是早作准备了,可人家徐氏屁事没有,反倒是他的公司私自毁约,先是里外不是人,后又吃了一鼻子灰。
怎一个苦字了得。
“朱老板,请吧。”钻钗女伴微伸了伸手臂,以非常得体的肢体语言示意对方离开。
朱毅叹了口气,再次倒杯酒,猛地干了一杯,刺激性液体探入胸腹,喉腔里跟着打了个嗝,他翻过酒杯,郑重的说:“知错就改,朱某这次的诚意都在酒里,买卖不成仁义在,但愿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但愿。”男人颔首。
送走了朱毅,钻钗女伴返回男人身边,手指撑在沙发边缘,躬下身子道:“徐董,为何不趁这个机会让朱毅降低价格再谈合作,咱们衣缘子公司目前得到的货源不过是四十张狐皮,对于损失的五个原厂所提供的庞大货源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背叛的滋味试过一次就足够了。”徐弘义倾斜着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他眼眸里微微闪着光,眼睫下是寒冽的傲气,“就算因为货源让衣缘一蹶不振,也动摇不了徐氏的根本,我能打造它一次,自然可以打造它第二次。”
“今日我们只是来赴洗尘宴,与生意无关。”
接连又有两三个人前来敬酒,徐弘义自己随意喝了几杯,竟然真当自己是个单纯的客人,闭口不谈其他,于是面对如此油盐不进的商业巨擘,在场中人倍感遗憾。
不知什么时候,徐弘义走处门外,就着走廊的窗户吹了吹夜晚的冷风,35包厢的门缝里传出凌乱的嬉闹和喧哗声,他招来侍者,“里面是什么人?”
徐董身上的事业有成范儿十足,侍者虽不清楚他的身份,却也不敢怠慢,“是高中毕业班的同学聚会,包厢的是永安市教育局副局的公子。”
未关严的门缝里传出各色灯光的映像,和少年吵闹的声音,徐弘义站在窗前听了一会儿,没感应到什么熟悉的声音。
后面察觉到自己这个略显猥琐的动作……徐弘义笑着摇了摇头,发觉自己真是醉的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