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惜春笑着入座,“我琴弹的也不错,可惜来的时候忘了把琴带上。”
魏宁笑,“我倒是有一张琴在船上,有时间你来看看。”
“好啊。”唐惜春同魏宁讨论起音乐的事。
在音乐上,唐惜时十八年的岁月有十二年在忙于习武念书,音乐什么的,他还停留在听的境界。至于摇光,杜岛主是位好主人,摇光小时候倒是学过一些,不过,他在这上面天姿有限,稍稍看得懂曲谱而已,要说吹拉弹唱,实在没一样拿得出手。
阿玄懂一些,只是没有唐惜春的天分,也没有魏宁的造诣。何况,她向来话少,故此,只是听着唐惜春与魏宁你一言我一语的相谈甚欢。
一时,侍女呈上早餐,两人又开始说饮食。
唐惜春吃的是龙虾粥,小英柔声道,“昨天的龙虾养在海水里,早上用龙虾肉煮的粥,大人尝尝。”除了预备暖床外,小英的厨艺相当不错,几人的饭食都是由小英负责。
唐惜春舀了一口,闻一闻,笑,“一点腥味儿都没有,肯定好吃。”刚要吃,忽然船身一晃,粥没入口全都洒在了衣襟上。唐惜春吓一跳,摇光魏宁的动作极是迅速,两人身形一闪,已经跑出船舱。接着唐惜时也蹿了出去,阿玄扶着唐惜春,拿帕子给唐惜春擦擦衣襟上的粥渍,问,“可是烫着了?”
唐惜春道,“没事,现在穿的厚,咱们也去瞧瞧。”
唐惜春头一遭见这种大鱼,从大鱼宽阔背鳍上可以推测,海水下还不知有何等巨大的身影。侍卫哆哆嗦嗦的问,“摇大人,要不要摆香案,祭龙王。”
唐惜春激动的对阿玄道,“这一定是龙宫里的兽啊!哇!还会哇水啊!”
阿玄也是头一遭遇到这种事,饶是她素来机敏,此时也有些惊吓过度,说不出话来。唐惜春已经哈哈大笑,对着大鱼挥挥手,喊了一声,“哟吼——龙王爷派你来的吗?”
唐惜春喊了好几嗓子,大鱼喷了几回水,便潜到水下远去。
唐惜春颇是遗憾,恨不能再把大鱼捉回来,道,“看来龙王爷没什么口信儿传给我啊。”
魏宁眼中光芒一闪而过,他握住唐惜春的手,温声笑道,“这就是最好的口信啊,龙王特意派了他的使者来跟你打招呼。惜春,此行一定平安顺遂。”接着,魏宁对摇光道,“惜春上承天象,既有沟通明之能为,此次祭祀便由他主持吧。”
摇光似笑非笑的看魏宁一眼,点头,“也好。”
唐惜春心说,老子对跳大什么的不是很了解啊!只是,魏宁用力一捏他的手,他就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摇光命人准备祭祀的东西,一行人继续回去吃早饭。
唐惜春其实也不是很介意衣裳上沾块粥渍啥的,不过,魏宁轻轻扫了他污掉的衣裳一眼,唐惜春道,“我去换件衣裳就来。”
摇光暗道:姓魏的对唐惜春有着非凡的影响力。
唐惜春在魏宁的指导下主持了一场不错的祭祀活动,因为唐惜春每晚都有装b样的披着绣满星辰的玄色大氅观星的习惯,唐惜春观星的模样,便是摇光都觉着有几分高深莫测,何况是这些侍卫们。
有着一流的指导老师,且自身具有一流的装b水准,这让祭祀看起来圣而庄严。摇光竟然觉着唐惜春的确非常适合干这活儿。
祭祀结束,唐惜春庄严尊贵的回了舱室,摇光道,“惜春,以后你就是我们的祭师了啊。”常年混迹于海上,摇光十分清楚唐惜春的宝贵之处,他已经决定,不论如何都要拉唐惜春入伙。
唐惜春想了想,道,“暂时可以这样说。”
摇光笑,“惜春,哪怕你在帝都做了钦天监监正,也不会比在我们岛上得到更多的尊重。”
唐惜春道,“我才不会入伙海盗,除非你们自立一国,与我朝正式建交,我倒是可以考虑去你们国家做官。”
摇光一时未料到唐惜春会说出这样的话,连魏宁与唐惜时也惊呆了。唐惜春脱掉大氅,自顾自的倒了盏茶,嗤之以鼻,“看吧,就你们这样小打小闹,成不了气侯的。”
唐惜春扬着下巴,呷口茶道,“这有什么难的,地盘儿都有了,无非就是国家小一点罢了。我听师父说,大凤朝周围也有许多小国家。不然,我可不想总是冒着生命危险偷偷摸摸的跟你们出海,明明做了了不起的事情还不能跟人说,真是憋也憋死了。”现在就遇到了龙王爷的兽,唐惜春觉着,说不定过两天就能看到龙王呢。出海竟有这种遇,唐惜春已经想好回去如何跟老爹炫耀了。不过,依他这人的性子,只同老爹一人炫耀,显然是不能满足唐惜春强大的虚荣心的!
难怪唐惜春会观星,这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哪。
平日里看着像个白痴,但在重大事情上,唐惜春总会有石破天惊的见解。
摇光笑道,“惜春一席话,真是与我们不谋而合,我这就邀请惜春与我们共谋立国大事,如何?”
出乎摇光意料,唐惜春拒绝了,“我对这个没兴趣,我就喜欢看星星。”
虽然被唐惜春拒绝,摇光依旧风度十足,他对唐惜春的印象更好了。只是唐惜春私下对魏宁的话令摇光有些没面子,好在那些话没有当着他的面说,摇光便装作不知道了。
唐惜春私下对魏宁发牢骚,道,“这些无知的凡人,每天汲汲营营于功名财富,权势地位,他们完全不知道星空是多么的辽阔与永恒。我看史书,三皇五帝有通天彻地的通本领,都有消失于天地的一日,更何况朝代更迭,不可胜数。”
“阿宁,这次我见到了大海,但是,星空依旧是最广阔的,大海这样的无边无际,依旧在星空的包围之中。阿宁,每当我仰视星辰,就会觉着人这一生实在短暂的很,哪怕千秋万代,相对于星空而言,依旧只是短短一瞬罢了。我研究的是永恒的事业,摇光竟然妄想我将宝贵的生命浪费在那些不知所畏的权势争夺中。你看今天他像只呱呱叫的鸭子一样,兴奋的恨不能拍打着翅膀飞到天上去,简直像个笨蛋。亏我先前还觉着他是个聪明可靠人,没想到这样笨。哎,要不是船上有阿宁你,我实在不放心这次出航。跟着个鸭子似的笨蛋,总觉着不大安全。”
竟然被唐惜春说笨,摇光郁卒的失眠一整夜,他终于明白,唐惜春真的不是凡人。这一位之所以能轻而易举的说出让他们建国的事,完全是因为唐惜春根本没拿着这个当回事儿。唐惜春脑袋里,观星才是一等一重要的事。没听人家说嘛,什么千秋万代的,只是短短一瞬罢了。
这个白痴,知道有多少人为这一瞬付出生命吗?
人类为这一瞬流的鲜血,能将海水染成红色。
明明自己是个白痴,硬说别人蠢。
蠢货!
在蠢货祭师唐惜春祭祀过后的第三天,他们仿佛受到了明的保佑,竟然远远看到了一片陆地。只是,非常不走运的,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好像在出大殡。
唐惜春道,“用不用准备一些丧仪奉上。”
魏宁微微含笑,“今次实在再顺遂不过。”有这样的丧仪,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过逝。权位新旧更迭之时,他们来访,是再好不过的兆头摇光早换了一身非常郑重精美的窄袖长袍,头束金冠,面含威严,周边的侍卫打出上面绣着杜若的旗帜。待那些骑着大象戴着翎羽穿着古怪肤色微黑的异国官员相见时,摇光正思量着这些人到底懂不懂汉话之类,就见一个骑着大象的年轻人问,“是杜若岛主的船队吗?”
摇光心下微惊,面上不动声色的打量说话的年轻人,虽然身着异族衣装,不过,观其五官相貌,应该同是汉人。摇光笑问,“不知这位朋友是?”只看风俗,这绝不是在大凤朝,但,既然知道他家家主的姓名,想是自有来历的。
那位年轻人说话倒也简洁,道,“家主黎雪。”
唐惜春脸色微变,摇光浅笑,“惜春也认识黎大人?”他不记得他在唐惜春面前提过黎雪,难道是唐知府?
唐惜春道,“听我师父说起过这人的名字。”
摇光一笑,“原来还是食人间烟火的。走吧,难得他乡遇故知,既是黎大人在这里,总要去打声招呼。不过,还是不要提你的师门,听说黎大人与太妃娘娘关系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