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说别人家的孩子越看越好呢,邵母欣慰地打量着严岱川,也是忍不住满心的喜欢,一边拉他下楼一边道:“你又能比他大几岁?衍衍要是有你一半的沉稳我就能放心啦!他这个人啊,太沉不住气,像小孩子似的,要做什么事情开弓就不回头。更多小说 ltxsba.me也是最近家里出了那么多事情,他开始慢慢懂事了,以后你啊,多带带他……”
严岱川扶着邵母的手,一边嘴上答应着,一边用余光去看父母那边有些不自然的脸色。心中暗自发笑,又觉得有些无奈。
晚饭邵衍是没法做了,一家人草草对付了一顿就各自回去梳洗,严岱川回房间刚刚洗好澡,就听到屋外传来敲门的声音,打开来一看,果然是绷着脸的李玉珂。他朝母亲身后看了看,淡定地问:“我爸呢?”
“我来就行了。”李玉珂推了他一把,进屋前迅速朝外扫了一眼,进屋后反手把门关上,立刻开始发难,“今天怎么回事?邵衍喝醉酒真是被王非木带的?”
母亲质问的态度多少让严岱川有点不爽,可他不爽还是高兴脸上从来都是发现不了的,李玉珂也只能看到他依旧不死不活的态度:“我骗你们有好处吗?”
“……小川。”李玉珂深吸了一口气,又问,“回来的时候为什么你抱着他?”
严岱川拢了下浴袍的领口,心中有些不自在,脸上的表情却依然理直气壮:“他喝醉了,我不抱他回来你让他自己回来吗?邵衍不喜欢不熟悉的人碰他,保镖去抱会挨揍,他那么重,我不抱,你抱?还是让阿姨去抱?”
“你给我态度放端正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李玉珂表情一下子变得严厉起来,压着嗓子道,“你抱他就抱他,为什么还不让我们接?为什么回家以后不交给你邵阿姨他们,还自己亲自去给衍衍换衣服?小川,你的事情我和你爸没什么意见,你爱找男朋友找男朋友爱找女朋友找女朋友,严家没有那么大的规矩,你堂弟那么多,随便找一个日后也能给你帮忙。邵衍不一样!你邵叔叔和小姨他们那么传统,你要是敢玩到邵衍的头上,你小姨肯定拿把刀剁了你!”
严岱川的脸色冷了下来。他从小是个有主见的,十七岁的时候发现自己不对劲就和父母挑明了,李玉珂那时候很不能接受,一心要把他带回正道,又是打骂又是冷战地折腾。严岱川从不罗嗦,见父母反应激烈就直接出了国。那些年他自己打工做生意,没用到家里一分钱,李玉珂和严颐连断绝经济这一招都使不出来,久而久之也就放弃了抵抗,只说让他以后不能交乱七八糟的男朋友。
严岱川确实没交乱七八糟的男朋友,他比较冷感也比较慢热,那么多年下来也没碰上什么合适的。眼看年近三十,他都有些后悔提早说了这事,反正都没能有进一步的感觉,男人还是女人的差别就不太大了。但父母显然已经绝了让他娶妻生子的念头,这些年和家族那边的亲友活动地也更近了,似乎是想为严岱川挑选一个日后合适的过继人选。
严岱川今天进家门的时候看到母亲骤变的脸色就知道她想歪了——实际上也没想歪。对这一场谈话他早有准备,可毕竟是一家人,他虽然表面不显露出来,可亲耳听到母亲畏他如猛虎的态度,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他有些烦躁,坐在床上不耐烦地问:“你以为我要干什么?今天带着一群人在邵衍房间外面,怕我强奸他?别说我没这个心思,就是我有这个心思,他不同意我也没有任何手段能强迫他。”
严岱川一边说着,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母亲说:“你以为我是个男人都要上?”
“你以为我是这个意思?我是你妈!我什么时候不是向着你的!”李玉珂凤眼一瞪,又问:“你对衍衍真没有……?”
严岱川皱着眉头烦躁地撇开头去:“没有!”不管有没有,兔子不吃窝边草,他都不会去动邵衍的。邵衍是独生子,碰他就是害了他。
李玉珂还有些不相信,看看到儿子坚决的脸色,又觉得恐怕是自己想太多。虽然仍旧不太放心,但心中的抱歉一下子就明显了起来,她伸手过去试图抚摸严岱川的肩膀:“小川啊,妈是为你……”
“妈,你出去吧,我累了。”严岱川站起身,赤着脚打开房门,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李玉珂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对上儿子冷静的脸色,又觉得不知道该从何提起。她长叹了一声,嘱咐严岱川要好好休息,下楼梯时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脚步一顿,回过头时已经是满眼的不忍。
但她又能怎么办呢?有些不该发生的错误,早早就应该扼杀在摇篮里。邵衍是个好孩子,不论是个性还是能力都足以与严岱川匹配。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感情并不是无坚不摧的,阻挡在他们当中的,还有一个强大而团结的家庭。
严岱川满心在照顾邵衍之后生出的满足感被母亲寥寥几句破坏殆尽。他倒回床上,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过后又翻身在床头柜里掏了半天,没找到烟,平静地骂了句脏话。
、第四十三章
茅少峰踏入御门席的时候瞥到堂姐茅悦美难看的脸色时心中忍不住微微一哂。
实际上不止茅悦美,茅家跟着来的人脸色都挺怪的。茅先生似乎一点不知道家人的难堪,一边朝里走还一边面带喜色地介绍:“现在到年关了,御门宴的位置越来越难订。我也是直接打电话托小邵的关系让他给我留了一个小包厢,要不然咱们一家想进来,非得等到大年初一过了不可。”
茅先生的二弟茅磊,也就是茅悦美的父亲伸手试图拉他的衣摆,目光四下乱看,压低声音劝阻茅先生的心血来潮:“哥,吃个饭而已,咱们在家里还是去我们自家酒店都行,干嘛非得来御门席呢?”
“你们不会到现在还没来御门席捧过场吧?”茅先生听到弟弟的话愣了一下,转头看去,发现后头跟着的一大串弟弟妹妹们不自然的表情,立刻怒了,竖着眉头教训道,“谦虚好学和容人之量,你们现在学会了哪个?!不如人有什么可耻的?白首穷经,人家出色我们更要学习才是!跟你们说了平常要多出来吃吃优秀的餐厅学习经验,你们啊!一辈子就毁在心境上了!”
茅少峰淡定地听着父亲训小叔,心中很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这么些年也看清楚了,茅家虽大,枝繁叶茂的,明白人却着实不多。像他家二叔几个,这辈子将茅家的脸面和自己的尊严看地比天大,平时外头听到句某餐厅味道比茅家酒楼好都要气上半天。从上次邵衍在邵家弄了一顿菜后,这些个自觉没颜面的家伙就开始尽量避免提到邵衍的名字。他们的心眼小到什么程度呢?上次御门席开业,茅先生有一些可以带人入场参加的名额,可直到最后,愣是只有凤祁芳和茅少峰跟着去了。
茅少峰早对这群亲戚绝望了,他们也就是吃吃现成的本事,真让他们管理茅家,一个个急功近利那样,不把茅家败了就是好事。
茅磊被大哥骂了一顿,又不敢反驳,目光扫到御门席里的座椅陈设,只觉得脸上烧得慌。
在家宴上吃了邵衍那顿饭后,茅磊就觉得茅家真是把人丢了个干干净净。他完全闹不明白他家大哥是怎么想的,斗厨输了不说,还输给一个从没听过名号的年轻孩子,一顿饭还能吃得乐呵呵笑吟吟,过后居然还不断绝来往,实在是有病。
之前挖苦讽刺得越起劲,现在看到邵家人时茅磊就越发觉得丢脸,他心想着御门席早早倒闭让邵家人赶紧回他们市就好了,却挡不住这三个字在s市越来越敞亮的知名度。今天他跟着茅先生来这里一趟也是实属无奈,约了那么多回再不到场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可他心中却是很不情愿的,他在御门席外头就用自己x光般精准的视线左看右看,意图从自己不喜欢的边角处找出几个可以夸大的缺点。
谁知道刚一进门,火热的就餐氛围就扑面而来,是他在茅家酒楼都没有见识过的场面。四周装潢地古色古香,光线被保持在令人舒适的范围内,头顶环绕着似有若无的轻音乐,大厅里一眼看去很少能看到空余的座位,怪的是那么多人居然也不吵闹。茅磊视线所及之处,几乎所有人都在闷头吃东西。
服务生认出了茅先生,从服务台里绕出来亲热地招呼:“茅先生,您到了?邵小先生亲自来的电话,包厢都给您预留着呢。”
茅先生显然不是头一次来,态度也很是熟稔,乐呵呵道:“今天腊八,店里有没有上什么新菜”
一路朝里走,服务员轻笑道:“新菜算不上,邵小先生今天一整天在厨房熬腊八粥呢。我之前偷偷溜去后面看了一眼,香得够可以的。粥从昨天中午就开始熬了,过会儿应该就能出来了吧?”
“切——”队伍中响起一声不轻不重的嗤笑,前面带路的服务员没听到,茅少峰却听到了,转头看向满脸不以为然的茅跃文。
他眼有点冷。在家里这群人爱怎么着没人会管,可出来了还这副做派,丢的就是茅家全家人的脸。
茅跃文的姐姐茅悦美是个能看眼色的,见状连忙拉了弟弟一下。茅跃文还有些不服气,拽着茅悦美拉自己衣服的手小声道:“腊八节做个粥还兴师动众的,我们茅家多少年就在庙街那边派锅位施粥了。乱七八糟的米和豆子朝锅里倒下去煮烂,也至于搞成这样……”
这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想听到的人轻易就能听得清楚。茅先生脸色顿时有些不好,带路的服务员回头看了茅跃文一眼,笑容也浅了两分,倒是没有发怒,仍旧和颜悦色地说:“是啊,我之前也这样想呢,一锅粥哪劳动邵小先生亲自出马了?不过我们这些人没见过世面,总以为腊八粥就是豆子煮米了,刚才去厨房看了一眼,才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呢。”
茅跃文脸色一变,刚想骂他你说谁见识短呢,就见服务员推开面前一扇包了绸的木门,笑眯眯转开了话题:“茅先生,多宝厅到了。”
他并没有跟着进来,屋里便只剩下了茅家自己人,茅跃文看着茅先生阴沉的脸色心中惴惴不安,忽然便听到茅先生洪亮的嗓音低声道:“你回去吧,既然不想来,我也就不勉强了。”
茅跃文愣了两秒,他父亲茅磊首先坐不住了,赶紧踹了他一脚:“你个没眼色的东西!还不赶紧道歉!”
“爸!大伯!”茅跃文不敢置信地捂着被父亲踹到的位置,大声道,“我不就随口那么一说吗?!刚才那个服务员还指桑骂槐说我见识短,你们怎么就没听到了?”
茅磊都快给沉不住气的儿子气死了,这小子性格简直是他的翻版,只是更没大脑些,平时老当被人打的出头鸟,心里有点什么事情藏都藏不住。这种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出来还不知道收敛,简直要把他气死。
茅先生却懒得和他啰嗦,摆摆手道:“出去吧出去吧,以后不用跟我出来了。”
这话一出立刻把茅跃文给吓住了,他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盯着茅先生就是不肯动。茅家这样传统的人家,他今天要敢走出这个门,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有进来的机会了。
茅磊看了看大哥又看看儿子,赶紧给女儿使了个眼色让她去主位撒娇,自己抬手噼里啪啦照儿子脑门打了几下,怒喝:“丢人现眼的东西!出来净惹你大伯生气,还不滚过去做好!”
茅跃文这才屁滚尿流地坐到了小辈的那一桌,缩在椅子上像只鹌鹑。
茅先生不过就是吓吓他,心里虽然生气,但总不能真的就把人赶走。见状也只是朝自家和稀泥的弟弟瞥了一眼,当做自己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