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承瀚之前被撸下去的那位副市长原本是周超的人,立身不正被抓住了把柄,周超本想趁机把建商贸中心的事抓到自己手里,可是没想到又来了个夏承瀚挡路。而且在招标会上,夏承瀚没理会他们的暗示、明示,把他们内定好的名单置之不理,将标投给了南斗等三家公司,狠狠打了周市长的脸。
蚱蜢给杜国平送过礼,自己觉得已经和杜国平搭上了关系,这次被龚小柏打压得喘不过来气,想起杜国平似乎对龚小柏有些不满,灵机一动就报了警,想着借刀杀人。但没想到杜国平正好利用这个把柄来针对李书记一派,做戏做全套,顺便把蚱蜢也给抓起来了。
这些信息一汇拢,墨北三人都沉默了。
龚小柏现在就是个棋子,周边车马将帅不动声色地较力,现在的希望似乎只能寄托到夏承瀚身上了,然而夏承瀚究竟会不会弃卒保帅谁也说不准,毕竟龚小柏的尾巴的确是不少,要保下他并不容易。
龚小楠恨恨咬牙,以前他觉得能打不怕死、兄弟多,就没人敢欺负,后来觉得有足够多的钱就什么事都能摆平,可现在他才发现,什么也比不上权力。
“先想办法让工地开工。”墨北说,现在他们能做的大概只有尽量不要让事态再恶化下去了,也希望商贸中心的建设能让那些人想起他们的好处来。
龚小楠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幸好他在南斗还挂着个职位,不然现在想插手进去也不好弄。
墨北又说:“还有,童彪、李威那边再给点钱,跟他们家里商量商量,不行的话就送到省里就医。明面上态度好一些,把该做的都做了,别让人说出什么来。”
龚小楠狞笑一声:“行,明天我就上医院给他们家人磕头去,看他们受不受得起。”就是那俩王八犊子一脚把他小侄女给从嫂子肚子里踹出来,又是大哥被抓的导火索,他都有心要把那俩犊子给活撕了。
三个人又商议了半天,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心里有点谱了,龚小楠站起来说:“我去给汪汪打个电话,他心里也悬着呢。”
夏多把墨北身后的靠枕抽出来,说:“躺会儿吧。”
墨北顺从地躺下,夏多在他嘴唇上吻了吻,手放在他头顶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说:“叔叔那里的情况还不明朗,我猜他是想看看李书记是什么意思,我约了李唯晚上吃饭,跟他再聊聊。”
李世欣就是李唯的父亲。
墨北记得上辈子自己死之前,李世欣是在z省做省委书记,如果那时候他也经历过云边市的这次斗法,那胜利应该是属于他的。但现在又不是需要他判断该怎么站队,这种信息对于捞龚小柏出来并没多大帮助。
李唯和夏多在同一所学校,两个人时不时的还能在校园里碰到,以夏多的背景和交际手腕,两个人的交情一直都不错。
想到李唯,就联想到上辈子他跟墨洁的婚姻,墨北忍不住问:“他现在有女朋友没有?”
夏多说:“还是那个谭悦玲。”
墨北真挺惊讶,想不到那个眼睛会说话的女孩竟能把李唯收拢在身边这么多年,不过想想李唯当初对墨洁也是很“专一”,这或许是李大公子的优点?
“谭悦玲该装糊涂的时候知道装糊涂,对李唯跟别的女生暧昧的事从来不过问。只有一次,李唯和一个女生有点要假戏真做的意思,谭悦玲不知道跟李唯怎么谈的,李唯就跟那女生断绝往来了。”夏多故意要让墨北的注意力分散一下,见他感兴趣,就说了几件李唯和谭悦玲的事。
墨北听着还挺欣赏谭悦玲的,这女孩足够聪明,知道自己只要占住李唯正牌女友的位置就好,细枝末节她根本就不在乎。据说李唯的家人也挺喜欢她,如果不出意外,可能将来李唯妻子的位置也会是她的。
也许,谭悦玲比墨洁更适合李唯吧,至少她不会因为李唯出轨而悲伤得形销骨立,更不会绝望到想要跳楼的地步。
、第115章 new
坐在炕梢上的瘦小的女人盘着两腿,脚心朝天,身体有规律地小幅划着圆圈,眼睛半睁半闭像是睡着了一样。
地上立着个同样瘦小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只老旧的单面手鼓,用一只细木棒轻轻敲打着。他两只眼睛紧盯着炕上的女人,随着她的情变化,鼓声也是忽急忽缓忽重忽轻。
墨北这些天都是住在姥姥家里养伤,就在小舅那屋,本来正跟夏多躺炕上唠嗑,突然听到姥姥屋里传来的动静有点怪,夏多就公主抱把他带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却看到了这样一幕。
姥姥正一脸虔诚地合什念叨着什么,也不知道是在给老仙儿说好话,还是在列举她所知道的所有佛的名号。
孙五岳一脸哭笑不得,小声对墨北说:“你姥说最近家里倒霉是招了邪,非要请人来给看看。幸好你妈跟你小姨带孩子去医院做检查了,不然……”
墨北把想劝阻的话咽回了肚子里,虽说他对跳大、出马立堂这些事不太信,可是他的重生不也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事吗?就是不知道姥姥请来的这两位到底有没有道行。如果他们真能让姥姥安心,墨北就当是另类的心理调节了。
随着炕上女人摇摆的幅度越来越大,头晃得越来越急,地上的二一阵急鼓后开口唱了起来:“哎——请儿来——日落西山呐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闩。行路君子奔客栈,鸟奔山林虎归山。鸟奔山林有了安身处,虎要归山得安然……”
这人一开口,墨北就看见夏多眼睛唰一下就亮了。
“……先请狐来后请黄,请请长蟒灵貂带悲王。狐家为帅首,黄家为先锋,长蟒为站住,悲王为堂口。左手拿起文王鼓,右手拿起赶将鞭。文王鼓,柳木栓,栓上乾隆配开元。赶将鞭,横三竖四七根贤……”
炕上的女人的表情渐渐生动了起来,她伸手摸过姥姥给点的香烟放在嘴里吸了一大口,怪的是就这么一口,烟就吸到了烟蒂。接着她又抓起白酒瓶子,咕嘟咕嘟见了底儿,五十多度的白酒,她也不嫌烧心。
烟抽完酒喝干,女人突然站了起来。她站起来的时候是整个人向上一窜,本来盘着的两腿不知怎么的就落到炕上站稳了,那动作俐落的要说是个武林高手都有人信。站起来后她浑身乱抖,好像每个关节都要被抖得错了位,墨北听到一阵哗啦啦的声音,这才发现她身上还挂了几串铜钱。
二小心翼翼地问:“不知老仙儿是哪路仙,帮兵没能十里接八里迎,还请您多担待……”
女人声调怪异地说:“废啥话,叫我来干啥?”
墨北心里好笑,这老仙脾气还挺急,连名都没报就问事。
二说:“这家人最近遭了难,您给看看?”
女人哆嗦了一阵,铜钱哗啦啦响个不停,突然女人怪声怪气地一笑:“看不了,看不了,不是前世因,不是累世冤,不是清风过路,也不是让人下了蛊,作孽,作孽!老仙我管不了这人间事。走了走了。”
姥姥急了:“老仙等等,别的就算了,您给看看孩子。”
女人眼皮一抬,目光往墨北身上一扫,墨北就觉得像是有股冰水从头浸到了脚,但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小小地打了个机灵。
女人说:“大的这个管不着,小的那个管不了,小小子的命我看不清,小闺女现在有佛家看着我伸不上手。走了走了。”
又是一阵抖颤,突然身子一软坐下来,整个人都像是脱了力似的瘫在炕上不动了。
二唱了送调,女人也缓过了力气,下炕穿鞋,对姥姥说:“他大娘,老仙的话你也听见了,你家的事我们管不了。不过你家小孙女有佛家看着,是个有福气的。”
孙五岳自言自语:“佛家?难道是小楠拿回来的那块玉?咦,她咋知道咱家还有个小姑娘呢?”
老仙儿啥问题也没给解决,姥姥很失望,不过最后那句话还是让她一直为小平安担着的心放下了。姥姥拿钱给大二,俩人不好意思收,姥姥就拿了些烟酒点心送他们。
夏多跟着送出门,过了半天才回来,小声告诉墨北:“我问了他们地址,说好了改天过去跟他们学学调怎么唱的,我觉得挺好听。”他又有些疑惑地说:“刚才那个阿姨喝了整整一瓶白酒,可我跟她说话的时候,好像没闻着酒味。”
墨北抿着嘴唇,老仙的那句话还在他脑海里盘桓着:“大的这个管不着……小小子的命我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