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等到昏昏欲睡手酸脚麻之后,却只有一个人来迎接他们,明显根本不重视他们的将军,这样大的心理落差实在令人难受。
到了此刻,最冷静的反而是杨深,他只是全贯注地盯着那个鲛人,看着她越游越近、越游越近,直至剩下一臂距离就能到达海岸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伸出双手,对杨深的方向呈上了一枚贝壳。
跟在杨深身后的两名近侍互相看了看,都踌躇着没有上前,鲛人美则美矣,那种狠戾却令人胆寒,对于这个种族的恐惧早已深入人心。
那鲛人见无人上前,微微勾起唇角,仿佛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就在这时,杨深忽然往前走去,双脚浸入海水中的那一刻,他仿佛听见了来自远方的鲛人们的歌谣,影影绰绰、忽近忽远。
他涉水走到那名鲛人面前,双手接过那枚贝壳,打开,阳光下,里面赫然躺着一串项链,项链中心,是一枚皎洁圆润的鲛珠。
在岚音的注视下,杨深镇定地道了谢,然后把鲛珠戴上。
但是,只有一枚。
仪队中的人顿时哗然,一枚鲛珠,这是要让扬瑟恩将军一个人前往深海的意思吗?那他们呢,他们留在这里?
仪队中的所有物品包括他们所有人都是扬瑟恩将军的陪嫁,他们不可能现在打道回府回到乌托邦去,鲛人们却显然也没有让他们下海的意思,难道他们会被——
人群顿时惶恐了起来。
有人情不自禁地喊道:“将军!”
这一声一出,立刻感染了全场,顿时海岸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扬瑟恩将军!”“将军!”之类的叫声。
而此时岚音却还在紧紧地盯着杨深,这种毫不掩饰的大胆的打量,出自于一个暗杀者,简直是一种无声的轻视。
杨深伸手摸了摸鲛珠,前世的二十多年,他从未有机会卸下这玩意儿,如今,它重又回到了他身上。
与鲛珠一同归来的,还有,那个人……
他垂下手,转过身,忽然抬头挺胸向岸上的人们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开口道:“稍安勿躁,在这儿等我。”
他的声音那么沉稳,让人充满了安全感,顿时喧哗声很快低了下去,杨深这才转身,一步步向海中走去。
随着他与鲛珠所过之处,海水温柔地荡漾着分开,避过他身周,然后又迅速汹涌地在他身后合上,淹没他走过的路和留下的背影。
海滩边的人们沉默的望着他们的扬瑟恩将军的背影,看他坚决又沉稳地、一往无前就像每一次冲锋陷阵一样地走进那个仿佛会吞噬生命的深渊里去。
几乎每一个人都感觉十分激动,激动到完全忽略了他们伟大的将军刚才的那一个军礼竟并不十分地标准。
在这种时候,谁在乎呢?
杨深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即便有了鲛珠,在海中行动依然很累,何况路程看上去非常漫长。
岚音一直欢快地摇曳着她美丽的鱼尾在前面带路,丝毫没有要来带他一程的意思,这大概就很多年前华夏一族古话中所谓的下马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