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晖发烧了,打过针,感觉没力气,整个人都蔫蔫的,小脸白白的,一看就很虚弱的样子。沙汉明看着倪晖:“泥巴你怎么了?”
倪晖虚弱地笑了笑:“今天早上着凉了,有点发烧。”
沙汉明关心地伸手摸摸他的额头:“那你要不要紧,吃药了吗?”
“打过针了,没事了。”倪晖说。
沙汉明同情地看着他:“打针疼不疼?”
“有点。”
沙汉明真不愧是好朋友,这一天都非常照顾倪晖,自己占了滑梯不坐,也不让别人坐,要让倪晖来坐。抢到好玩的玩具,也要交给倪晖先玩。倪晖享受着好朋友小小的善意,心里暖暖的,小孩子的心真纯洁温暖。
这天是周六,只上半天课,中午是外婆来接他放学的,外婆不会骑车,祖孙俩坐公交车回去。沙汉明看着被外婆牵着的倪晖,眼巴巴地瞅着:“泥巴,你什么时候回家来啊?”想到以后不能和好朋友一起上学放学,沙汉明就觉得非常失落。
倪晖看着沙汉明:“我也不知道。”
沙汉明低下头去,明显十分失望。
倪晖补了一句:“等我妈妈工作不忙了,我就能回来了。”这自然是安慰沙汉明的话,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工作不忙呢,谁也不知道。
沙汉明转过身,一个人朝家的方向走了。
倪晖说:“沙子,再见!”
沙汉明回头:“泥巴再见!”
公交车来了,外婆拉着倪晖上了车:“这个就是你的好朋友?”
倪晖的头靠在外婆的胳膊上:“嗯。”
“晖晖想回家吗?”
倪晖说:“没有。”
外婆不再说什么,倪晖想起来问:“外婆,外公呢?”
外婆说:“你外公有个朋友去世了,他去吃酒了。”
“哦。”倪晖没有再问,过了一会儿突然说:“外婆,辛苦你了。”
外婆很意外:“怎么了?”
“要你们接送我上学。”每天接送四次,说不辛苦那是假的。
外婆笑了起来:“晖晖要是一直都这么乖,外公和外婆都不辛苦。”老人家觉得很心酸,才这么大的孩子,就知道体谅长辈的艰辛,这心思该多么敏感啊。
倪晖说:“我不会惹事的。”
下了公交车,祖孙俩往回走,刚走两步,倪晖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来,还离得非常近,声音非常大,外婆伸出手,替他掩住耳朵:“把耳朵掩起来。”
倪晖闭着嘴,等鞭炮声安静下来,才问:“外婆,谁家放鞭炮啊?”
外婆叹了口气:“就是你外公的那个朋友,两夫妻都出车祸去世了,今天下葬了。”
倪晖的嘴张圆了,不会是水向东家吧,难道这么巧,离外婆家这么近!
、第五章 狭路相逢
吃过午饭,外公回来了,和外婆说闲话。倪晖在一旁听着,外公去的那家果然姓水,他心里知道,十有八九是水向东家里了,因为水姓并不常见,要命的是,外公居然还跟他家有来往,他以前怎么不知道。
其实不知道也很正常,以前他来外公家来得少,而水向东兄弟在父母出事之后就被亲戚接走了,后来又到了孤儿院,他们之间完全没有交集。
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下午的时候,倪晖就已经活蹦乱跳了。但是外公和外婆说了,从今天晚上起,他就不能一个人住楼上了,要跟着外公一起睡楼下。
跟外公外婆住在一起,得到的照顾和关怀要比跟父母在一起时多得多,倪晖很满足。外公是个退休干部,老年生活质量非常高,生活无忧,便会追求精上的满足,除了种花种草,还养了两只兔子,一白一灰,早上起来练半小时太极,上午就去找老友下棋,下午在家练练书法,画几笔国画。
外公的画纯粹是涂鸦,兴之所至,偶尔涂画着玩,但是毛笔字写得很好,据他说学了很多家,后来自成一家,在一众书法朋友中出类拔萃。外公写书法的时候,倪晖就在一旁看着,外公看着外孙:“晖晖,你想写字吗?”
倪晖点点头:“好。”他上辈子除了读书,没学过任何特长,现在却想学一点,书法能让人平心静气,学了有好处。
外公满面笑容,则不管外孙连学都没上,便兴冲冲地领着他去张罗起学书法的家当来:毡垫、毛笔、草纸、墨汁、砚台、镇纸等都一一备齐了,在选字帖上,外公还十分郑重其事地跟几个老友商量,让孩子学什么字体比较好。
一个老友说:“初学者,学欧体,欧体入门易。可大可小,都好看。”
另一个也附和:“欧体可以,以后还能在这基础上创新。颜体和柳体已经达到极致了,难写,更难突破,尤其是后期学行书和草书的时候很难上手。”
但是外公说:“我自己学了多年的书法,其实更欣赏颜体,颜体内方外圆,正气凛然,是写字,更是做人。”
倪晖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不懂书法,只知道颜筋柳骨之类的,听外公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向往起颜体来。
但是一个老友说:“颜体小字不好看,而且古人多习欧体,接受者更多。”
外公低头来问倪晖:“晖晖,你说你想学什么?”
倪晖脆生生地说:“颜体。”
一群老人都笑了起来:“这孩子有主意。”
外公颇觉老怀大慰,牵着外孙的手:“哈哈,好,咱们就学颜体,走,买字帖去。”
学书法的入门,一开始是要学描红,买来描红本,开始填墨描红,一天一个字,写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