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工人看得出年轻老板这会儿没心思顾虑这些,也就识趣地走了。
不是战逸非没心思顾虑,而是这事情太明显。当初他哥病重,能挖空心思动手脚的,除了一度掌控着工厂的战榕也不会有别人。
他一直认为自己的二叔是好人,是恩人,甚至想过恣蚊饱血去感激那个不是父亲胜似父亲的男人。而今便觉得这个念头半是可笑,半是可悲。
“圆圆本来有榕星15%的股权,按当时的行情来说,怎么也不可能只值三千万,但她那时急于把股权套现为你还债,全权交给了二叔处理。” 战逸非对方馥浓说,我最近借到一笔钱,总数只能凑出一个亿多一点,再多一毛钱也是肯定没有了。
从严钦那儿得来的钱他没打算告诉方馥浓,同样,这钱收了他就没打算再吐回去。他不能把这钱就当作自己的卖身钱,投资入股什么的又太牵扯不清,所以他打算给对方快递一张借据,待觅雅活过来了,就分文不差地还给那人。
方馥浓没有就钱的事情接话,反倒说起别的,他说:“mss my原本的销售成绩不错,但唐厄事件一定给我们的代理商们造成了损失。他们当中不少人都与我们签着长约,彼此之间都还有违约金的牵绊。加上馥木之源全线停产,工厂又出了这样的事,现在外头肯定人心慌慌,与我们合作的代理商们想要退货、索赔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想怎么做?”
“尽人事,听天命。我不能保证整件事最终会圆满解决,你还是可能失去代理商,继而失去觅雅。”顿了顿,方馥浓注视起战逸非,态凝重,“我想召开一个全国性质的代理商大会,将那些人都请到上海来。觅雅欠他们一个解释,馥木之源停产的事情也必须有个交代。”
“滕云的事情……你能不能再让我想想?” 战逸非觉得这话有道理,又担心温妤获悉真相。还在迟疑顾虑,一抬眼对上那双深邃眼睛,里头不见一星半点玩世浮夸。
“好。”战逸非点了点头,“你决定就好,我都听你的。”
苏州工厂里本就有花之悦“挖角”后安插的眼线,而今工厂工人闹事的事件被媒体大肆渲染,吓退了原本一些想搅局的企业,李卉与战博的谈判就多了不止一个砝码。
这个烂摊子战博不甩出手都不行了。榕星那边不得不率先松口,将原先的报价由10亿改成了4.5亿,但花之悦这边却连原本打算出资的两个亿都不愿掏了,李卉更多提了一项要求:由觅雅方面遣散工人。
宋东坡与周晨倒是花之悦想留用的人才,但他们天生有点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脾气,拒不接受高薪挽留,反倒声称要带一批人出去单干。绝大多数余下的工人则没这么好命,没到手多少赔偿,便丢了饭碗。
花之悦一味压价,战博头疼不已的同时,也的确想过要把公司卖给儿子。父子关系刚刚缓和实属不易,他也知道儿子为了这公司几近沥干心血。但是这个念头刚刚流露出来,马上就消散了。
因为战榕带来了薛彤母子。他恍然惊觉,自己喜欢的儿子为自己留了一个孙子,而不喜欢的那个,居然隐瞒了自己那么些年。
第一百十四章 商场、沙场、菜市场
滕云能拉下脸来与李卉要钱,自然是用钱赎回自己的自由身,与许见欧一起去北京。可是薛彤不打算放手,从没披过嫁衣的女人一心只想结婚,她不肯收钱去打胎,反倒说要趁肚子大起来前赶紧领证,赶紧办酒。男人与女人为这件事争执不下,火星撞地球的场面在办公室内上演了多次,最后,滕云在薛彤的要求下,跪下了。
男人跪在销售总监的办公室里,痛哭失声。
一些人看见了,很快,另一些人就听说了。办公室,这个绝大多数人永远也喜欢不起来的地方,它有商场的挤压倾轧,有沙场的惨烈血腥,更有菜市场的鸡飞狗跳,一言、一行乃至一个眼都会引发流言,一点点流言便会发足狂奔,人尽皆知。
战逸非与方馥浓不在公司的这两天,关于滕云与薛彤的流言就疯传了两天。好的人们莫衷一是,但都无外乎有个揣测:薛总监手上应该抓着滕总监一个很大的把柄。
滕云真的跪下后,薛彤大惊之余,也感到大失所望。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她喜欢过、敬慕过的滕医生了,她读书不多,但也知道一个男人的膝盖无论如何不该只有半月板与韧带,即便没有黄金也该有杜嘉班纳的皮质;她可以不介意滕云做假账、捞回扣、非法侵占公司财产,这倒是一个书呆子总算有了适应社会的觉悟,但一个能与自己相配的男人怎么也该傲骨铮铮、宁折不弯。
差不多同一时间战榕就来找了她。一方失意,一方就要得意,想到不争气的未婚夫,再想想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榕星,薛彤便带着儿子去见了战博。
战榕掐头去尾、别有用心地引见介绍之后,战博便知晓了整件事的前前后后,原原本本。他与妻子本来还对这事情有些说不上来的疑虑,可一见到战喆立马就欢喜入骨,抛散了所有的负面情绪。连亲缘鉴定都免了,战喆简直与战逸文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得知儿子为自己留下孙子,马慧丽高高兴兴笑一阵子,又疯疯癫癫哭了一场,然后便说要找战逸非算账。
我们都是老人了,难道你那儿子还想一直瞒下去,一直到我们都入了土?她冲着老公宣泄怒气,喊着:他没良心,也没孝心,让一对快入土的老人见不到自己孙子简直是猪狗不如!他肯定就是指着你的这点钱,怕你把榕星留给小喆,少分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