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笑望这着花园里的一草一木,此时看着它们都觉得比平日更可爱,甚至很孩子气地折下一枝花放在手中把玩。满心欢喜地想着他关心的话语,一遍一遍地在心中回放,笑也越来越深。
突然想起还有事未做,才恍惚觉得自己的行为似是有些可笑,撇下手中的花,换上平日那副冷漠的淡笑赶往刑部,可是心中的欢喜却是抑制不住的。
即便是在深夜里,天牢四周都还是有人在四处巡逻的,,而因为今日收押了重犯,看守也越发严密。冷月看了看这四下严密的布防,也赞许地点点头,走到门口,出示令牌,狱卒才领着他向里面走去。
冷月突然回想起小时候被关押在地牢里的情形,那种埋在记忆深处的疼痛似乎又被挖开,或许一辈子都会记得。而那却也是唯一一段和云启宇相处的时光,不知为什么那时自己不顾一切地就喜欢上了那个人。
是不顾一切的,不计较他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不计较他让自己受了这么多苦,不计较他要置自己于死地,还是执意苦学十载来帮他打理江山,自己还真是傻啊!冷月苦笑,有个人这么喜欢他,而他却不知道,冷月在心中叹口气,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悲哀。
暗自下定决心,在临死之前一定要告诉他云寒汐的存在,并且云寒汐还深深地爱着他。
不似地牢里那般死一样的寂静,这里犯人痛苦的呻吟把冷月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这肮脏的牢房,有些不悦地蹙了蹙眉。前面的狱卒突然停下了,长满横肉的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冷大人,这间就是了。”
冷月望向牢房里,墙角脏乱的稻草堆上坐着一个女人,一身不菲的华衣尚看得出她昔日的高贵,看见来人只是略微瞥了一眼,便不再动弹。
冷月示意狱卒打开了牢门,矮下身子走了进去。他冷月并不是仗势欺人之辈,柳月今日失势也没有出言不逊:“娘娘,冷月有一事不明,深夜特来请教娘娘。”
柳月似乎也惊讶于他并没有出言冷嘲热讽,便抬起头望了望他。一身白衣与这牢房格格不入,银色的面具在黑暗中反着光,眉心一点朱砂痣显得有些妖冶,还有一丝淡漠的笑挂在嘴边。柳月听说过他,却不知他竟生的这般文弱,而且这么好看。原本准备好的争锋相对的言辞也都咽了下去:“冷大人有何事?”
“冷月不明娘娘这番是为何?”那日在房顶上听得她咬牙切齿的话和今日在殿上她望着云启宇怨恨的表情冷月都一一记下了。
柳月轻笑,尽管芳华已逝却依旧看得出当年的风姿,而那一笑却笑得无比沧桑与无奈:“冷大人尚还年轻,不知情为何物。”柳月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是爱着皇上的,而却他十年都未踏足后宫,再深的爱也都该消磨殆尽。原本心已经死了,而偏得我又好强,想夺了他王位,发泄这十年来心中的不满,便有了这么出闹剧。”说完柳月已泪流满面。
冷月不做声,慢慢地走出地牢,看得出来柳月到现在还是爱着皇上的。而得不到回应的爱真的就会变成恨吗?
夜里的风微凉,拂在冷月的脸上,冷月不知自己的这份爱的结局会如何,但是他明白自己的心,他绝不忍云启宇受一点点伤害,所以如果不能在一起,那这爱注定只会伤着自己。
并没有为这样的打算而有太多的伤感,这样的关系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可能,自己能像这样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在他身边就已经足够了,可不知为何冷月心底还是有一丝落寞滑过。
第二十四章
云启宇辗转在榻上,久久不能入睡,他不知道自己对冷月的感情是不是和对寒汐的感情时一样的。如果是,那寒汐又将被自己放在什么位置呢?这么多年来,云启宇无数次悔恨自己那时下令杀死云寒汐的决定,当自己慢慢意识到对他不仅仅是父子之情时更是深深地自责,本以为为了寒汐再也不会让别人走进自己的心里时,可冷月却出现了。
云启宇心中很乱,不得不说冷月和寒汐很像,特别是那眼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云启宇突然有了个吓人的想法:会不会冷月就是云寒汐?
被这想法惊了一惊,云启宇回想着,当初自己确实是把匕首刺进了寒汐的额头,尽管没有刺穿可那一点点毒也足够致人于死地了。就算那毒没有发作而以他那时身体的状况再加上那天寒地冻的天气,怕是还没有到埋尸的地方就已经断气了吧!云启宇觉得云寒汐没死确实是不可能,可心中却忍不住藏着一点点希冀。而且冷月的年龄也和寒汐相仿,还有冷月又为何要遮住自己的容貌,难道真的是如他所说的那般是因为相貌丑陋吗?
云启宇心中越来越没有头绪,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冷月究竟是不是云寒汐,哪怕云寒汐是为了报那所谓的“杀父之仇”而埋伏在他身边他也会感到高兴,毕竟他们没有阴阳相隔,那他就还有机会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这个不可一世的帝王也唯有在这件事上悔恨过,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也是自己的爱人的云寒汐。
十年的时间,云启宇固执地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爱上除了寒汐以外的人了,而这个冷月却有些让他因寒汐而已死的心有些微微心动。如果冷月不是云寒汐,那他必然会是死路一条。这就是云启宇,对待对手是那么地绝情,对自己也是那么狠,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认定了便不会改变,哪怕自己所爱已不复存在。
“影一,让十年前安排看守云寒汐得那个影卫过来。”云启宇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是期待抑或其他。
不多时影一就带着那影卫走了进云启宇的寝宫,两人双双跪下:“属下参见主人。”
云启宇示意二人起来:“你可还记得当年关押在地牢那云寒汐的样子?”
“回主子的话,属下记得。”
“去竹苑冷丞相住处看看他面具下的脸,你可认识?”
“是!”
“他武功很是了得,不能惊动了他。”在偏殿时云寒汐出手收拾掉那二十几人时的功夫即使是他都不得不叫好。
“是!”影卫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直到掩上了寝宫的门才转身在夜色中疾驰。
冷月并没有在刑部耽搁太久就回到自己的院子,尽管有刚才那么一点点的落寞可还是变得满心欢喜。呵呵,看来那个人对自己的影响力真的是很大,这样的几句关心的话语就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那些冷静,处变不惊全都抛之脑后,只有那几句话和他当时温柔的表情。
回到房间时夜已经很深了,冷月很讨厌牢房里那发霉的臭味,立马就去沐浴。换上一身贴身的长衫出来,便躺在床上不自觉地又回想起刚才的云启宇,渐渐地有了些睡意。
忽然,冷月在黑暗中睁开了眼,有人靠近自己的房间,不一会那人就悄悄地从窗户闪了进来。冷月打算静观其变,因为并没有从来人身上感到杀意,便也就看看这人到底有何打算。
冷月感觉到来人缓缓靠近了自己,顿了好半天没有任何动作,想必是在察看自己睡着了没有,冷月继续不动声色地装睡。隔了一会儿,那人似乎确认冷月已经睡着了,开始了下一步动作。
那人伸手探向冷月的脸,顺着面具抚到耳畔,指尖微微用力,扣下了冷月脸上的银色面具。冷月依旧闭着眼,装作睡觉,却听到耳畔传来那人倒抽了一口凉气的声音。接着不多时,面具又回到了冷月的脸上,紧接着那人利索地从窗户跑了出去。
这时冷月才睁开了眼,看了看才闭合的那扇窗,又合上了双眼。
第二十五章
影卫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云启宇仰着头卧于榻上,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刚才影卫回禀说冷月面具下的容貌确实是其丑无比,甚是骇人,丝毫没有云寒汐俊秀的模样。
云启宇心中似是失望又像是松了一口气,人死不能复生,看来自己注定是要为寒汐的死愧疚一辈子了,而那个冷月在自己心里究竟又算什么呢?无暇多想,天已经微亮,云启宇不得不起身早朝。
今日早朝云启宇就拿出了一个帝王应有的雷霆般的手段,下令柳中庭一家满门抄斩,大皇子云骁也处以死刑,所有涉及参与此案的官员轻则革职,重则处死。柳家再无翻身之日,这也使得朝中势力的平衡被打破,见风使舵的大臣们纷纷开始投靠新的主子。
如今朝中又分为两派,一派追随二皇子云战,另一派则追随三皇子云风荏,而四皇子云风苒本就是云风荏的胞弟,自然也追随云风荏。
五皇子云谦向来为人温和,也不多参与政事,自是无人跟从,怕是以后做个闲散王爷便罢。六子是沧云的帝国唯一的一位公主云嫣,今后许是要嫁个好人家才配得上她这身份。七子之位在云启宇执意之下空出,其下也仅有一子是八皇子云思,而八皇子虽已不小但终究心思单纯,并非帝王之料。
而朝中能笑看这变局的怕也只有冷月,苏风,沈棋三人了。
前阵子一直在忙,好久都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这日正午,冷月还在梦中,听风就风风火火地跑到他屋里来,他俩向来是没有这些忌讳的,摇醒了冷月:“小暖,快醒醒。”
冷月少有这般迷糊地样子,直觉地问道:“什么事?”
“柳中庭一家都被抄斩了,还有大皇子云骁呢,你不是右相吗,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还在家里呢。”
“因为这结果早就定了。”冷月被他摇醒了,索性起了身,倒了杯水喝:“而且我也已经知道了。”
听风有些悻悻然的样子,招呼着冷月快去前厅吃饭,就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