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玄想着秦明轩被宋玉约去,又想到自己心中的猜测,他看了一眼纪安。他和纪安一直没什么隐瞒,这样的大事更不想瞒着。毕竟,有的时候,心意相通也是要靠信任和沟通的。
他起身走到纪安的耳边,对着纪安耳语道:“阿安,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内院的书房去说。”
崔玄这别院之中虽然心腹都是自己的人,但也有几个旁人的钉子。依着他的精明自然是有数的,但这些人是皇帝派出去的,他也只能当做不知道。但他行事十分的谨慎,书房重地都是心腹把手,且置有内室,防止隔墙有耳。
纪安也是知道这府里有老鼠的,对着崔玄点点头,和他熟门熟路的去了书房。心里则是盘算着若是京城真的要乱了起来,他是不是要把纪老太太和白氏找个借口送出京去。不过,转念一想,德顺是公主,纪博又是兵部尚书,纪安手里又有兵马,即使乱了起来,纪府也是安全的。若是把人送出京,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呢。
两人到了书房内室之中,纪安用眼睛催着崔玄快说他知道的消息。
崔玄也没吊纪安的胃口,开口道:“宋家进京,他们家嫡女是个有野心的。好像查到了我嫡姐的过世与那两位有关系。而若是大皇子知晓,不管是为了母仇,还是自身安危,他都得有所准备。阿安你也知道,皇帝是不会把皇位传给大皇子的,若是想得那个位置,只有铤而走险了。所以,我猜,宋玉若是真有所动作让那两位知晓了,怕大皇子就得九死一生了。那就不得不冒险一把,先下手为强了。”
纪安把崔玄的话消化了一下,心中一急,忙问道:“师兄,那你怎么想的。有多大把握,荣华富贵是好,可若是用师兄以命相博,我是不愿意要的。自古以来,做这事的人就是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师兄能运筹帷幄,胸有大才,可这事一个不慎就是丢命的事情,再怎么小心谨慎也是应该的。”
崔玄心中明白纪安的担忧,他是男子自然有自己的抱负和野心。但经历了上一世,他把功名利禄已经看淡了很多。他现在心有所念,不再像从前那么无谓,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去以命相搏。虽然说富贵险中求,但以他的才学的胆识,一生富贵无忧,前程锦绣是稳稳的。
但他姓崔,又是定国公,更和郑家有百年恩怨。他若是不助秦明轩上位,以后就算保全性命也得苟延残喘的过一辈子。骄傲如他,即使身死也不愿意那样卑微可怜的活着。
而且,他心中何尝没有恨。崔太后,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上辈子让他父亲郁郁而终,害他险些丢了爵位;这辈子又处处打压他,以控制崔家。而皇帝更是早就想下手除了他,早年他打仗之时,陷害之事频频。最后,即使他赢了战事,皇帝却害怕崔家的势力过大,示意太医暗害他爹。若是他不自己立起来,怕是终究会成为崔太后和皇帝手上的傀儡,庸庸碌碌,命不保夕的过日子,随时都得担心头上的那把刀掉下来。
上辈子那样不利的情形下,崔玄也不会受崔太后辖制。更何况是今生,他早就明白若是真正的活的自在,只有自己站在高处,才有说话的资格。秦明轩,上辈子他们相处的就不错,虽然秦明轩感情上处理的不好,但在政事上可算是位明君了。且上辈子,秦明轩做了皇帝之后,虽然也防备他,但却没有做鸟尽弓藏之事。对他也十分的重用,加上蛮不错的舅甥之情,崔玄自然是要助他上位的。
他处在这个位置,做些什么还能保全自己,若是不作为,那就是死路一条。崔玄以一个读书人的心思,总是希望能辅佐明君,一展抱负,造福百姓的。所以,秦明轩在他看来是个值得辅佐的对象。
崔玄看着纪安说道:“阿安,我是定国公,是崔家人。即使什么也不做,只要不是大皇子最后坐上那个位置,那么我的下场只有一个。任何一个新君绝对不会允许我这个皇家嫡长子的舅舅活着,更何况,我还有些名望和声势。再说,近几年我才看明白,现在皇位上的这位,对崔家十分的记恨。当年,我连中三元,皇帝怕崔家势力大增,准备在官场上养废了我。让我去翰林院呆上十年二十年,做个好愚弄的书呆子。”上辈子既是如此,皇帝把他掉到了翰林,让了坐了多年的冷板凳。若不是后来的他辅助秦明轩上位,怕还要困在翰林院做个名义上好听的学士,实则半分实权也无的书呆子。
:“我不甘心,加上府里爵位之争,我势单力薄,就去前线拼前程。好在上天待我不薄,让我侥幸立了一些战功。郑家害我,我是心知肚明的,但我后来才知,我叛国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却是皇帝暗中示意的。那时,卢家退婚气得我爹吐血,而太医却有意用错了一味药,我爹才命丧黄泉的。我从那时起,我就起意辅佐起大皇子的 。”这也是他为何一直准备着帮秦明轩谋反的最大原因。
他会知晓他爹的药被换还得多亏了崔太后,为了让他在被府里势力和崔太后夹击的混乱中不被皇帝拉拢过去而专门透露给他的。崔玄从那时起,就心存恨意,加上上辈子秦明轩的逼宫例子成功在前,他半点没心里负担的准备着造反。
皇帝与其说是为郑后和二皇子造势全力支持其登上储君之位,不如说是厌恶有嫡长身份又有崔家血脉的嫡子。皇帝自己是庶子,而且是巴结了嫡母,做了假嫡子。娶了崔家女,这才登上了皇位的。
所以,他心里是自卑又自负的,不愿意旁人提起他的庶出身份,更不愿意看见先皇后那个他屈于庶子卑微之势而娶的崔家女子。因为那样,他会在先皇后身上看到自己曾经的不堪和卑微。
为此,秦明轩这个身份一出生就尊贵的嫡长子就成了他的心中刺。更为要命的是,这个孩子还流淌着和崔太后一样的血脉。皇帝心中清楚,当年他几个兄弟势均力敌,他是借了崔太后的势才能夺得这个位置的。他心中也不可能不担心,若是立了秦明轩为太子,那他这个皇帝对崔太后是否还有价值。
再者,他一直想要追封自己的亲生母亲,为得也是把自己的嫡子身份变的更为的有含金量些,也让自己能在皇位上做的更加理直气壮些。一个假嫡子,面对一个身份贵重的真嫡子,这个嫡子还是他厌恶之人生下的,他能喜欢吗?
郑后的出现很有些运气,皇帝需要一个能够制衡先皇后的人出来,也警告崔太后。加上皇帝对郑后也确实有些感情,这也的天时地利人和,才把郑家捧的如日中天。而皇帝对二皇子怕也是移情作用,毕竟,一个出身比他好的儿子,和一个需要他庇佑的儿子,依着皇帝的那些不可言说的扭曲心思,让二皇子上位不管是感情上还是利益上都更和自己的意。
崔玄一个转之间就想了很多,而纪安却是第一次听崔玄说其这其中的隐秘。他有些心疼崔玄,纪安是现代人,讲究的可不是这个世界的君臣纲常,对造反其实是没多大的心理波动的。只是担心崔玄的安危罢了,可皇帝害了崔玄的父亲,有这样的仇恨在,纪安倒是不好再说其他。想想,若是自己的父亲被一个有权势的人害了,自己再怎么也不会放过这个凶手的,以己度人,纪安也能理解崔玄的想法。
既然谋反已经达成一致,纪安就开动他的小脑袋瓜子,准备为崔玄出出主意,多挣几分把握。想了半天,纪安觉得现在这个世道,皇帝可谓是至高无上的,他即使做错了也没做错,所以,要从他身上找毛病很难。即使皇帝害死了先皇后,也灭了老定国公,他们还真不好把这个拿出来光明正大的讲。
秦明轩是子,子不言父之过,这个道理虽然纪安很不屑,但却不得不说当下众人却是十分的认同。所以,秦明轩想要来硬的,还得扯块遮羞布。
想到某位成功谋反的皇帝头头,纪安灵光一闪,对着崔玄开口道:“师兄,自古以来,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可还想好以什么口号起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