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西库鲁斯握紧了弯刀,情势比任何时候都要严峻。
科尼坐在猛犸背上,这是他新的坐骑,抬头看向盘旋在天空中的龙鹰,嘴角掀起一抹残酷的笑。
蛮族是天生的战士,雄壮的身躯,强健的体魄,如猛兽般的性格,天生就渴望鲜血和杀戮,这是大巫赋予忠诚战士的祝福,也是诅咒。
“嗷呜!”
科尼站起身,发出了一声如野兽般的嚎叫,就像是沙漠狼群中的头狼。
杀意,战意,如狂风般席卷了整个战场。
天空中的猛禽俯冲而下,地面上的两股烟尘狠狠撞击在了一起。
比提亚人清楚,不能战败,一旦被蛮族冲进城中,所有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西部蛮族比沙漠强盗更加残忍,更加肆无忌惮,财富会被洗劫,女人和牲畜将被夺走,男人的头颅会被挂在长矛之上,鲜血将染红整个比提亚。
苍岩的祭祀在不远处遥望战场上的一切,即便双眼看不到任何东西,他也能知道战场上正在发生什么。
高举木杖,祭祀口中发出了古怪的音调,似巫文,又似一声声的叹息。
几名奴隶跪在祭祀面前,仿佛失去智一般,鲜血顺着脖颈的伤口流下,却没有痛苦的表情,如主动献祭一般虔诚。
奴隶是重要的财产,祭祀不会杀死他们,鲜血只是供奉给天的祭品。鲜红的血流淌出一片诡异的图案,昏倒的奴隶被带了下去。
祭祀高举木杖,大声嘶吼,丝毫不惧怕比提亚战士射出的弓箭。他在向天祈祷,为胜利祈祷,祭祀本人的鲜血,才是最好的供奉。
龙鹰高鸣着再一次冲向猛犸,科尼的武器是一杆黑色的长矛,长矛上刻有金色的巫文,这是亚兰大巫留给苍岩部族的武器,能够摧毁一切尖兵利器!
西库鲁斯拉紧了缰绳,弯刀断裂,心中震惊。
下方的战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惨烈,蛮族要彻底占领比提亚城?!
蛮族进攻的消息传到普兰城,本打算出行的穆狄不得不改变计划,若是比提亚被攻占,普兰城也无法幸免。他与西库鲁斯的争斗不会停止,蛮族却是整个亚兰大陆东部共同的敌人。
同普兰城一样,其他得知消息的城市也加强了戒备,依附各城的部族以最快的速度迁徙,或向大漠的更深处,或是前往各城助战。
消息传到欧提拉姆斯殿,本该有所表示的殿却诡异的安静。不只大巫没有出现,连大巫信任的巫女都没有露面。
这让城主们感到格外不满。各部族中的巫女,此时的表现也有些异样,她们的巫力来源于欧提拉姆斯,可就在不久前,巫女们的巫力都在不断流失。
没人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没有了巫力,部族族长不会再忌惮她们,欧提拉姆斯的威信将不复存在,这会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被关押在普兰城地牢中的丹妲,情况更加糟糕,娇嫩的肌肤变得粗糙,眼角长出了皱纹,漂亮的长发也失去了光泽,就像失去养分的鲜花一般迅速枯萎。
丹妲用力的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声音。巫女的巫力是殿赋予,更属于大巫,没人能够想到,大巫正在用巫女们的巫力,延续她自己的生命之火,就像几百年前做过的一样。
泰亚的巫女,血脉最早可以追溯到帝国时代。对于最后一任帝国大巫的死,所有流传下的史料都讳莫如深,但是,泰亚的巫女口口相传,第一代欧提拉姆斯大巫,从亚兰大巫的身上获取了很重要的东西,才得到了巫力。
巫女吞噬了大巫的鲜血。
丹妲扭曲的笑了,抑制不住的狂笑,曾经她也有机会成为大巫,凌驾于欧提拉姆斯殿之上。可惜机会稍纵即逝,那个黑发的青年,本该是属于她的祭品!
黑色的双眼变得猩红,长发瞬间变成了一片灰白,笑声在地牢中回响,带着疯狂和绝望。
荒城中,何宁再一次走进了殿。
地板塌陷留下的黑洞,边沿还留着绿蜥的爪痕。绿蜥被留在了外边,何宁总觉得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次,必须自己去。
何宁很坚决,绿蜥很沮丧。
蹲在洞口,低着大头,前肢搭在身侧,像是被抛弃的孩子。
“别这样。”何宁有些不忍,“你在上面等我,我很快就出来,给你带鱼!”
鱼!
大头倏地抬了起来,咧开嘴巴,露出一口尖牙,仔细看,尾巴还摇了两下。
何宁:“……”
好吧,这就是个半大孩子,他理解。
深呼吸,何宁双手搭在边沿,缓慢的爬了下去。双脚落地之后,缓和了一下剧烈的心跳,沿着走过的路向前摩挲。岩壁中的珠子发出柔和的光,流水声愈发的清晰,走到两条地下河的交汇处,蹚过水流,何宁加快了速度。
巨大的骸骨静静躺在原处,地上散落着被何宁折断的长矛。
单手附上骸骨的头颅,酸楚和愤怒再度涌上心头。用力咬住嘴唇,他不能再被情绪左右,绿蜥不在身边,再昏倒,没谁能把他背上去。
直觉告诉他,必须再来一次,或许能为所有的疑惑找到答案。
视线所及,除了白骨和长矛,什么都没有。弯下腰,向头骨之下望去,依旧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他想错了?
这时,何宁的左耳突然一阵灼热,耳扣化为权杖,一道金光镶嵌在骨骸紧靠的岩壁上。
凹凸不平的岩壁骤然发光,一个个光点汇聚成古老的图案,彷如在夜空中亮起的星辰,展现在何宁面前。
没等他看清图案中描绘的是什么,脚下传来剧烈的震动,碎石和沙砾从头顶滑落,地下河的源头,泉眼突然干涸,水流仿佛在瞬间被截断,刺耳的声音在岩壁间回响。
嘎吱,嘎吱。
像是生锈的铁链和齿轮在不停的摩擦,岩壁一点点下沉,露出了其后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