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以找回,但是要冒很大的风险。陵枫知道自己不该说,可是,以乌迪尔的脾气,就算自己不说,他也一定会通过别的渠道的了解……
乌迪尔把手放在陵枫的肩膀上,认真地注视着他,语气温柔却坚定地说:“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一直睡不安稳,梦里总是出现你的影子,却根本看不清楚你的模样……对我来说,那段记忆非常重要,我不能就这么丢掉它……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不想忘记。”
男人目光里的温柔和深情,让陵枫的心头猛然一颤。
还以为乌迪尔已经完全忘记了过去,开始了一段崭新的生活,却没想到,他这些年来居然一直都不曾放下。即使被人清洗了记忆,他依旧执着地在梦境里寻找着那些珍贵的过往。
只凭着一条刻着名字的项链,和一些模糊的梦境,他居然找寻了这么多年……
这个男人要命的固执,真是让人震撼,又心疼。
乌迪尔见陵枫的表情有些动摇,忙轻声说:“告诉我好吗?告诉我恢复记忆的方法,我希望你说出来,我不想去问别的医生。”
陵枫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我……知道一种方法,但是……这种方法的风险非常大。”
乌迪尔果断地说:“没关系,你说来听听。”
陵枫开口说:“需要找经外科的专家做开颅手术,对大脑皮层进行最直接的电刺激。做手术的必须的经验非常丰富的医生,如果操作出现偏差,很可能会损伤大脑,最严重的,甚至会让接受手术的人直接变成植物人。”
乌迪尔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见乌迪尔转身离开,陵枫赶忙拦住了他:“你要去做这个手术?不行,这太冒险了……”
陵枫还没说完,乌迪尔就停下脚步,回头深深地看着他,“比起忘记你而言,这样的风险,我完全可以承受。再说,只要找个经验丰富的医生,这种风险完全可以降到最低,不是吗?”乌迪尔说着便俯下身来,轻轻吻了吻陵枫的额头,低声说:“等我回来。”
——等以前的那个乌迪尔,完完整整的回到你身边。
乌迪尔离开陵枫的住处,叫了四个最信得过的属下过来这里守着,还很“体贴”地帮查理医生跟军区医院请了两天的假。
虽然嘴上说着“等我回来”,可陵枫会不会等他回来,他心里可没底。
他不能让陵枫偷偷地跑了。
在他记起一切的时候,他希望能在第一时间就见到陵枫。
***
乌迪尔回到军区招待处,立即联系了一个信得过的朋友,让他连夜赶过来。
帝国中央医院经外科的专家肯特博士,在收到乌迪尔将军的紧急密信之后立即出发,驾驶着机甲连续进行了两次空间跃迁,在次日早晨八点准时到达了破军星。
乌迪尔假装水土不服生了重病,让军团的副指挥官继续监督今天的练兵,自己则独自来到一家私人医院的手术室,跟肯特博士秘密会面。
肯特见到他后,忍不住微笑着调侃道:“乌迪尔,来一次破军星就水土不服天天生病,你的身体是不是太弱了一点?”
乌迪尔表情严肃地说:“我假装生病,只是想瞒过爷爷布在我身边的眼线而已。这次叫你过来,是想让你秘密替我做手术,帮我找回失去的记忆。”
肯特惊讶地道:“找回记忆?”
乌迪尔点了点头,“以前咨询过几个医生,都跟我说,被清除的记忆不可能找回来,我当时也相信了,现在看来,那些人应该是接到了我爷爷的命令,才故意跟我说谎。”乌迪尔微微皱眉,目光也变得深沉起来,“肯特,你跟我说实话,这种被人为清除掉的记忆,到底可不可以找回?”
肯特犹豫了片刻,低声说:“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
乌迪尔立即抬头看向他,“说说看。”
肯特仔细解释道:“人类的记忆产生的原理是经细胞之间的相互连接,记忆中枢就类似于大量经细胞组成的一个信息网络,海马区是中转站,大脑皮层是储备仓库。记忆清除手术是人为地阻断一部分经细胞的传递通路,导致记忆信息无法正常读取。你的大脑皮层——也就是储备记忆的仓库——并没有受到过严重的损害,那些记忆也依然存在,只要对大脑皮层进行刺激,彻底打开信息读取的通路,那些记忆就可以重现。”
肯特博士顿了顿,抬头看着乌迪尔,色严肃地说:“但是,这种做法的风险相当高,有可能伤害你的大脑,甚至让你变成植物人……你确定要冒这个险?”
乌迪尔认真地说:“是的。”
肯特惊讶地道:“为什么突然这么坚决?”
乌迪尔沉默了片刻,才微微笑了笑,说:“因为我见到了陵枫。”
乌迪尔转身看向窗外的天空。
破军星域只有这颗行星适合人类居住,后来被帝国开发作为了军事基地,这座星球上人烟稀少,天空便显得格外的辽阔。今天正好是晴天,湛蓝的天空中点缀着一些洁白的云朵,看起来分外美丽。
那些丢失的记忆,就像是天空中的云朵,虽然对于天空来说只是一些点缀,可没有云朵的天空剩下的便是无限的空寂和苍凉。
没有那些记忆的乌迪尔,心底也只剩一片荒凉。
乌迪尔扬起唇角,低声说:“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忘记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自己忘记了曾经视如生命般珍贵的人。
——意味着自己忘记了这一世最想珍惜、最想守护的人。
这些年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心底被挖去的地方空空荡荡,乌迪尔一直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彻夜难眠、辗转反侧?
直到今天,他终于遇到了陵枫,他才知道,心底的那一片空白到底是什么。
他爱那个人。
爱得太深、太执着,所以即使失去了记忆,他的潜意识里依然不肯放手,他依然紧紧地攥着那条刻着陵枫名字的项链,来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记。
乌迪尔轻轻摸了摸胸前的项链,回头朝肯特说:“尽快准备手术,我想记起关于他的一切。”
***
手术的过程十分复杂,未免乌迪尔变成植物人,手术必须在清醒的状态下进行,对于大脑皮层的电刺激强度也要随时进行细微的调整。
好在肯特博士是经外科方面的专家,经验十分丰富,这也是乌迪尔紧急请他过来的原因。
在长达五个小时的手术之后,乌迪尔的经通路终于被彻底打开,因为大量记忆的涌现而导致大脑负荷过重、精差点崩溃,肯特博士立即给他注射了镇静剂,让他进入了深度睡眠的状态。
乌迪尔这一觉,睡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