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梅说:“今天还是演得不错。”
卢舟:“别哄我了。”
杜梅:“你问萧毅。”
“我觉得很好啊。”萧毅目不斜视地开车,答道,“和平时一样,开始的时候是有点停顿,后来就进状态了。”
“进个屁状态啊!”卢舟怒道,“我自己心里最清楚,这戏拍出来能看吗?!”
“观众不会介意的。”杜梅说,“今天我和导演沟通过了,如果你忘词了,就直接停下,酝酿好了情绪再说下一句,剩下的交给剪辑。”
萧毅心想万能的剪辑果然又出场了。
“我们已经联系了。”杜梅说,“再找配音功底好的老师,到时候用配音救一下。好的配音能给人物加很多分,彻底改变一个角色给观众的感觉,也不是不可能。”
萧毅心想于是杀手锏又多了一个,原来幕后大boss还有配音老师……
“只是你这个问题。”杜梅也有点头疼,一手按着太阳穴,靠在车窗边,说,“得怎么找家医院看看,不知道针灸有效不。”
卢舟全程没有说话,到家的时候,说:“我推了这部戏,没人能接?乌恒古也不接?”
杜梅说:“他去演另外一部了。”
卢舟说:“演主角?能来救场不?”
杜梅说:“他演景帝。”
卢舟有点意外,说:“那小孩不错,好好捧一捧,能红。”
杜梅说:“本来汉景帝的角色是留给你的,但是你刚恢复过来,拍戏太辛苦。”
卢舟嗯了声,到公司时,杜梅下了车,萧毅便掉头开回去。
卢舟靠在车后座上,看着车窗外。
萧毅说:“舟哥,晚上想吃什么?”
卢舟:“萧毅,你回公司去吧,明天开始不用跟着我了。”
萧毅笑笑,没说话。
“为什么?”萧毅眉毛一抬,带着笑意,从倒后镜里看着卢舟。
卢舟也从倒后镜里看着萧毅,说:“因为我过气了。”
“没有。”萧毅说,“就算过气了又怎么样?你还是我男。”
“你回公司去。”卢舟说,“听我的,让杜梅好好捧你,现在借着我的东风,再送你一把,过了这部戏,就再没人认我的名字了。乌恒古是什么东西?能演景帝?文景之治,他hold得住个千古贤君?杜梅用手头所有资源捧他,到时候顶多也是另一个我。”
萧毅给他举了一天的板子,现在手还有点抖,等着红灯,说:“我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你觉得我真的只是想赚这点钱么,舟哥?”
“要红我早就跟黎长征跑了。”萧毅又说。
“你还真的动过这个心思啊!”卢舟怒吼道。
萧毅大笑起来,说:“没有啊,真的没有。”
卢舟不再说话了,萧毅知道这个时候,他的心里一定非常非常的难过,他可能再也不能演戏了。
而他不能再演戏,就相当于自己不能再唱歌,那种感觉简直是毁掉了一个人的灵魂,把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给夺走了。然而萧毅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无论如何不能露出任何同情的表情,这样只会让卢舟更不舒服,必须装作若无其事,和他插科打诨,把他的注意力给转移走。
“你真的不用再留下来了。”卢舟说,“拍完这部戏,我会给你安排。”
萧毅说:“我不走。”
“反对无效。”卢舟冷冷道。
“我的爱穿越天际……”萧毅冷不防唱了起来,“喔欧欧——我的爱川流不息……哦爱人呐——”
“我的爱人,何时能与你再相遇——”
“纵使流年飞逝,芳华老去——”
萧毅摇头晃脑,一边开车一边唱。
萧毅把车停在车库,卢舟叹了口气,摔上车门,走了。
“我始终爱你——”萧毅拔车钥匙,看着卢舟离开的背影,低声唱道,“一如往昔——”
如果一个人,因为一些事,不能再自由潇洒地去做自己擅长的工作,要怎么办呢?当卢舟在脑科里拍照时,萧毅就一直在想这件事。大抵是相当于自己写不出歌……不对,自己这个窝囊废从来就写不出歌,应该说大抵像作家没有灵感、编剧写不出戏、导演想不出镜头语言、演员找不到感觉……
所有的创作,都是老天爷在赏饭吃。
如果有一天,老天爷把这个糊口的技能给收走了,天才夺目的光环消失,变成普普通通的人,成为庸庸碌碌世界中的一个平凡者,那么他会不会很痛苦?
杜梅和林尧、萧毅、卢舟四个人等着听医生的报告。
“没有办法。”医生说,“需要疗养,休息。”
卢舟就知道是这样,回家以后把报告书给扔了,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而这部戏,是萧毅跟得最辛苦的戏,他每天给卢舟举牌,连续举了两个多月,终于全程把整个戏给跟完了。
他特地去剪辑那里看了一次,简直惨不忍睹,拍到最后,连导演都有点失去耐心了,感觉卢舟完全没有把这个戏的角色给演出来,但是卢舟仿佛知道这是他的最后一部戏,他认认真真的,以他完全不在状态的状态演完了全剧。
萧毅连着跟了一周的后期,听配音老师配好的台词,一瞬间真的觉得,配音拯救了这个角色。
太了!重金请回来的高手就是不一样,整个人物登时脱胎换骨,变得与众不同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