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嘈切切错杂弹。”他犹念着诗,暗含情欲的声音轻柔如鬼魅,低低响在耳畔,“大珠……”
指尖轻轻一划顺着小腹下探,火热的掌心隔着亵裤,徐徐揉捏,缓缓移动。
“你!”叶青羽双目圆睁,苍白的颊边晕开一抹异样的红,惊得弹起腰,“你别动……”
“小珠……”不理会他的羞恼,温雅臣低头,舌尖轻挑,刮过他敏感的乳尖,“落、玉、盘……”
全身血液都跟着他胆大妄为的手涌向了下身,脑中“轰——”的一声,刹那间一片空白:“温雅臣!嗯……啊……”连自己碰触都会面红耳赤的地方,却落在旁人手中肆意揉掐,些微的疼痛里,无限渴望与羞耻一并升起,冲击着已然昏沉的头脑。
“你你你……嗯……太……啊……”叶青羽勉强撑起身想要呵斥,目光却在撞见两人赤裸的身体时惊骇僵住。
同为男子,轩昂的性器正彼此相抵挺立,被温雅臣修长的五指满满握着,密切贴合,厮磨擦碰。粗重的呼吸里,甚至仿佛能听到套弄时所发出的黏腻水声。视线再无法移开,呻吟脱口而出。于是赶紧咬住了嘴唇不愿再出声,快感恍如波浪,一阵阵拍打喷涌,自身下澎湃至心间。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这样的愉悦太大胆赤裸,太离经叛道,太触目惊心。倒吸一口凉气,叶青羽死死盯着他手中交互摩擦的事物,保养得宜的修长手指,粗大狰狞的硬挺阳物。他的,还有自己的……半灰半明的光影里,手指间、柱身上、顶端处,隐隐几丝水光闪烁。潮热焦躁的喘息引得喉间干涩,口中也不自觉生出几分饥渴,脸上烫得几乎能烧起来。目眩迷里,唯有以手肘半撑起身,十指蜷张,不停随着他手指的律动一下下使劲抓住身下的被褥。嘴唇咬得更紧,破碎的呻吟堵在喉头,经由鼻息间泄露少许低哼,细细婉转,在寂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粗重呼吸的夜色里越发显得情色暧昧……及至许多许多年后,京城照镜坊深处绿意盎然的小院随时光消逝无踪,成为记忆中一道泛黄模糊的剪影。那天清早,温雅臣近在咫尺的秀丽面容依旧鲜艳如许,历历在目。
“青羽、青羽、我的青羽……”耳畔的声音聒噪嘈杂扰人清梦。叶青羽被脸上的酥痒唤醒。天光乍亮,一睁眼,直对上灼灼一双桃花眼,墨瞳如水,波光潋滟。
“醒了?”温雅臣眯眼笑得满足,低头又在他颊边印一个吻,两手收拢,满满抱个满怀。
叶青羽怔怔由他抱着,努力不去想被下两人交缠偎贴的身体。视线飘忽,纳闷地看他一脸要笑不笑的诡异表情:“怎么?”
他便慢慢咧开嘴,一双闪闪烁烁的眼徐徐下弯,欺身向内,牢牢把叶青羽锁在自己和床板之间:“我想起前两天朱大耳朵他们说的事。”
“嗯?”落在腰上的手又有些不安分,叶青羽伸手要拍,却被他趁机在脖子上咬一口。
“潘驴邓小闲。”他说话的语气是绵软的,沙沙带几分慵懒,手指顺着指缝插入,与叶青羽缓缓交握,“世间男子,须得潘驴邓小闲五件事,方可谓真丈夫。”
潘安般貌,邓通般财,做小伏低肯退让,自在逍遥终日闲。还有,那驴一般的……那啥……“有部书上说的。我觉得,这五件我都有。”手指叠着手指,交握、纠缠、抚摸,指腹点着手背虚虚划过,一些些酥麻一些些瘙痒。温雅臣扳过他的肩,贴在他耳朵一样样仔细详解,“你看我的脸、我们家,我待人也不错,更是从小就过的闲散日子。至于另一件……嘿嘿,昨天你瞧得都移不开眼。”
这回不用他动手,叶青羽一扭身,抓起被子堵上他的嘴:“胡说八道!”
青天白日的,说这些混账话,还要不要脸了?
春尽夏至,一场连绵足足三日的大雨过后,粉荷半开,骄阳似火。酷暑七八月,护城河两岸柳堤如烟,蝉鸣声声。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照镜坊里始终静默。长夜里,庭院间慢悠悠飘过几星萤火。紫藤花架下,温雅臣摇着纸扇,摇头晃脑诵一句“轻罗小扇扑流萤”,换得叶青羽盈盈一个回眸。
按惯例,这时节天子该移驾京郊行宫避暑。今上身体孱弱,避暑之行便悄然取消了。连带的,两位皇子也驻留宫中,日日除了听太傅讲课便是在龙榻前侍奉。家国社稷后宫不得干政,两位娘娘安安分分端坐内苑,你指桑骂槐,我杀鸡儆猴,不相上下。朝堂里临江王与高相两分天下,张良计与过桥谋,斗得难分难解。天下一切太平,京中安宁如旧。
温雅臣说到做到,果真不再强拉叶青羽出门。有时两三日,有时三四天,匆匆忙忙来照镜坊里晃一晃。叶青羽在窗前写字,他在桌下逗猫。间或温将军布置了功课,待叶青羽做完,他苦兮兮挽起袖子,哭丧着脸再誊抄一份。
叶青羽道:“不是有人代抄吗?”
他头也不抬,执着认真在纸上落一笔:“人家都中了武举在边疆立功了,同是将门子弟,我也该给自己挣点脸面。”
或许是心血来潮,过几天就会故态复萌,叶青羽没放在心上,抱着猫饶有兴致看窗外浓密的绿叶。午后惨白惨白的炙热阳光透过树荫缝隙,在地上落下一个个圆形的光斑。温雅臣抬眼,静静看他一阵,复又屏气凝,垂首悬腕,一笔一划皆是慎重。
京中权贵遍地,日日唱不完的堂会天天赏不尽的娇花。据说倚翠楼里出了个才貌双全的新姑娘,会弹琴会画画,一身端雅清贵的风骨,一副温文可人的相貌。堂堂正正的官府出身,家中获了罪才无奈流落风尘。见过的人说,有些像对门飞天赌坊的银月夫人。
喝茶时,叶青羽好地问起:“真的像吗?”谁都知道,但凡有了佳人,温少总是头一拨捧场的贵客。
温雅臣合了扇子歪头回想片刻,连连摇头:“差远了。远远看侧脸依稀有点影子,走近一步就不成了。”
清早的晨风带着凉意,抚过头顶花架上沉沉坠下的成串花朵,几片粉紫色的花瓣悠悠然飘浮而下,正落在叶青羽肩头。
他自然而然伸过手替他拂去,手指顺着肩膀掠过,触上他的脸颊。眼对眼定定看一阵,眸光沉沉,恍如深渊:“他们说桂枝像银月,呵,我倒觉得,你比桂枝还像。”
倚翠楼的新姑娘,花名桂枝。这是温雅臣第二次拿他同银月夫人比,叶青羽任由他温热的指尖在自己的眉心流连,色不动,平缓开口:“哪有用男子的相貌同女子相比的?传扬出去,对夫人的闺誉不好。”
他听了,脸上泛起几缕不服,起身弯腰,探过小小的竹制方几,一本正经看他波澜不兴的眼眸:“你对银月夫人很上心。”
叶青羽半眯了眼,笑容浅浅,从容反问:“温少不曾对旁人上过心?”
温雅臣的唇贴上了他的额头:“她对你也挺上心。”
蜻蜓点水般的吻,轻柔如细雨,点点洒落。叶青羽不习惯这光天化日下的亲密,偏开脸躲闪:“我和她有些投缘。”
温雅臣圈住他的背,张口含着他红透的耳垂:“你们投缘了,我怎么办?那晚就不该让朱老二看见你。”
若非他杀猪般那一嗓子,他的青羽就永远是照镜坊里的叶青羽,安安静静守着小院,平平常常写字喝茶,单单只等着他温雅臣一人的叶青羽。
那天还不是你非要拉我上街?叶青羽还想说话,他舌头一缠,结结实实堵了他的嘴。
秋伯悉心栽培的各色绿植栽在陶土盆子里,满满当当摆了一地。罗汉松,小叶榕,开得正盛的凤仙花……枝干虬结,叶片翠绿。紫藤花架上攀了葡萄藤,小小鲜绿的果子,挤挤挨挨结成串,有的底端微微泛出了紫。通身墨黑四蹄雪白的猫小心翼翼爬上棚顶,一不留滑了脚,喵喵叫着掉下来。委委屈屈窝到主人脚边,盘起身借着绿荫打瞌睡。
温雅臣一手打扇一手揽着叶青羽,偎着身贴着脸,咬着耳朵说悄悄话,前夜张府宴上眉眼妩媚的女琴师;昨晚朱大少怀里嗓音娇翠的小花旦;今日一早跑去了水月庵,京中闺秀每月今日必定去那儿上香。一群胡作非为的公子哥买通看门的小尼姑,蹑手蹑脚溜进后院里,捅破窗户纸,看厢房里足不出户的名门千金。温少运气自比旁人强,紫竹林里撞见安阳侯家三小姐,京中众口一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若非今上圣体违和误了选秀,她能挑进宫里做娘娘。
他咬牙切齿抱怨:“没想到二姐三姐也去了,平白被那群轻浮的看见了脸。”
叶青羽心下大快,长叹一声:“报应。”
他郁郁地用扇子擦了擦鼻尖,口气低落:“大不了以后不干这混账事。”色却是舒心的,星目朗目,不见一点颓唐。
时光静好,诸事圆满。
第十五章【修改稿】
天佑二十七年夏,侍御史严凤楼恪尽职守,奉公律己,擢升御史中丞,掌御史台,纠劾百官。
朝野哗然。自小小一个七品县丞至从六品侍御史,再到如今的五品中丞,短短不过两年,严凤楼的仕途可谓顺遂又可谓坎坷。不苟言笑的男人,在接下圣旨的那一刻,脸上也是全然的麻木。
“臣领旨。”躬身下伏,以额点地,他一丝不苟折腰,三跪九叩,恭谨至极。昔日顾明举口中那张“一定很讨丈母娘喜欢”的清秀面孔早已遍布憔悴,转瞬埋没在半新不旧的浅绯色官袍里。
文臣武官排班站列,辽阔的金銮殿内鸦雀无声,静得能清晰听见他“咚咚”的磕头声。温雅臣垂头站在队列里,目光所及就是他瘦得快要脱了形的背影,眼中忽而一阵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