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窗外狂打手势,她却仍然不明白,真的笨死了。
后来我才隐约想明白,晚上教室里亮着光,走廊是暗的,我在窗外打手势,她在窗内只能看清自己的倒影覆盖在一坨黑乎乎的人影上,也难怪。
教室里留有几个负责端茶送水的女同学,此刻正坐在教室后面偷偷拿手机拍她。我心下一喜,简直就是免费的宣传,猜测不下几分钟,班群就会传满疑问。
果不其然,我掏出手机一看,宋姗昳并不感情但依旧美艳的全身照就出现在群里,底下有人问,“这仙女姐姐是谁的家长?”
王麻子气不过,酸不拉叽地回复:我觉得也就一般般嘛,还没我姐好看,什么眼光啊?
我嗤笑一声,飞快打字:当然是小爷我的家长才有这种相貌!
我现在觉着这句话十足的中二,尴尬得想把屏幕对面那个当时的自己揪出来揍一顿,但其实效果是有的。
跟王麻子玩得好的李二狗回复:什么时候你多了个姐姐啊?别是租来的吧?
我是独身子女这点确实全班都知道,我胡扯一个表姐的名头给她安上,毕竟小妈这个身份我还是难以启齿的。
看到群里大片大片的夸赞声,我颇沾沾自喜。抬头监视一眼她的所作所为,我疑惑地瞧她手上一封粉红色的信,经过一番的深思熟虑,我忆起这是封被我猴年马月胡乱塞进桌肚的情书!
我凝注视她,发现她嘴角惊现一抹笑,成分大概是嘲讽加戏谑。我不爽极了,想发微信提醒她不要乱动别人的东西,无奈我意识到我们俩从来没加过微信也没互留联系方式。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念头,我转身下楼,留她一个人听班主任唠叨。
家长会其实没多少同学跟着来,我不得不为她指路才留在学校里发愣消磨时光。车钥匙没有,只能坐在花坛边上的铁艺长椅上打游戏。
快入冬的季节,竟然还有蚊子勤恳地捕捉夏天的尾巴,吸蚊生最后一口血。我无偿献血几次,腿上多了好几个包。
一时间我竟不知叫她来开家长会是折磨她还是折磨我,经过五局连败之后,我息屏靠在椅背上思考人生。已经有家长三三两两走出来,但我一向知道班主任废话多,已经不过多奢望在这批解放的家长中找到小妈的身影。
但到了后来,我觉得几乎全校都结束家长会的时候,还是没有我的家长,这就很不对劲,车在人不在,她也不可能主动留下来问班主任问题,这怎么都不符合常理。
我两步并作一步跑上楼探探情况,只见讲台边围着一群家长,班主任矮小的个子被淹没得看不见。小妈端正的留在我的位子上玩手机,情淡淡看不出心理活动。
我拖过过道边另一把椅子,皱着眉问她,“你怎么还不走?”
她恹恹地看我,说,“你们班主任特地让陈非予的家长留下来谈话,这不现在还没轮到我。”
我仿佛从她眼里看到了绝望,我们俩都没想到开个家长会还有这种幺蛾子,遂聚在一起无话玩手机。
讲台边上的家长散去不少,轮到我还有十几分钟的样子,我试探着问她,“你不会把老师说的话跟我爸讲吧…”
毕竟不是亲生的,她肯定不在乎我成绩好坏,她肯定把家长会当成一项任务。
“刚才肯定不会,现在你让我耽误这么多时间,我一定,一定会事无巨细地向你爸报告老师的话!”她愤愤地瞪我,看上去委屈得很。
我心里闪过一丝紧张,随后想到我爸根本不在乎我的成绩,于是笑着说,“随你啊,你老公又不会打我。”
说罢,飞速摘了她鼻梁上那副金边的平光镜给自己戴上,又朝她皱了皱鼻子。
她明显不想理会我这种幼稚的行为,我暗自发誓要把她虚伪的真面目揭开,最好是在我爸前面。
班主任无声无息走到我们俩面前,“陈非予家长。”
我和她听到声音几乎同时从椅子上蹿起,但她显然更老道,立马恢复波澜不惊的样子。
我环视一周,教室里家长都走光了。
“老师,请问是陈非予在学校有什么表现不好的地方吗?”她理了理衣服,笑着问。
“坐吧,是这样的,…………………”班主任嘴唇翻来翻去,叨叨了很多,抓住一个中心思想:陈非予,学习不认真。
小妈看似认真的听讲,偶尔点点头表示肯定,但我知道她肯定也是和我一样游天外。
在最后班主任问她,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她如释重负地摇摇头,说,“没了。”
班主任一阵无语,表情有些许僵硬,心下里应该想的是对牛弹琴,浪费口舌!挥了挥手叫我们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我和小妈这才起身离开,动作表现了一定程度的整齐划一。
她心里肯定恨死我了。
哈哈。
等她把车龟速得开回家,时钟指针已经过了十一点。
我洗完澡拿浴巾擦头,想从冰箱里拿瓶水,竟然看到小妈站在阳台讲电话。
我的阳台!这让我有一种再次被当成傻子的感觉,人家根本从来没有遵守过地盘划分的规矩,随意进出!
我凑近了站在她身后,听到她讲电话的内容了。
“是啊,他班主任好烦,把我留下来开小灶!”
“……”
“不是,你回来必须得教育他,成绩差居然还连累我!”
“……”
“不许笑……”
给她老公打电话呢,我一猜就准。心生一计,偷偷摸摸走到她身后,放声一叫。
“啊!!”
她果然被我吓到,手机差点拿不稳,狠狠转头发现我已经逃到五米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