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小李叼着烟,背好背包就跑了。
王八贤看着他的背影笑道,“真他妈没出息。”
“就你有出息,”孔信将青花小杯包装好,“走了,下回再找这破旅馆,我就跟你绝交。”
“哎哟卧槽,你这是过河拆桥吧?”王八贤肥硕的胳膊一搭,将人搂进怀里,“杀价真够黑的啊,奸商!”
“黑个屁,在我心里,就值这个价。”
“那是你心黑。”
“滚。”
两人勾肩搭背走出旅馆,刚一伸手拉房门,突然砰地一声,房门被踹开,六七个警察出现在门口,“放下抵抗!乖乖跟我们走一趟。”
孔信吃了一惊,“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惊愕,王八贤嬉皮笑脸迎上去,掏出烟,“嘿,警察同志,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你们是搜赌还是扫黄?我跟我兄弟我们衣冠楚楚呢,啥不道德的事儿都没干……”
“不要套近乎!”警察推开他分烟的手,“你们涉嫌盗窃国家财产,请跟我们去一趟公安局。”
王八贤倒吸一口冷气,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盗窃国家财产?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本王富可敌国,我盗窃国家财产?”
“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拒捕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
孔信将王八贤拉到身后,对警察平心静气道,“同志,是不是弄错了?我们两个都是古玩商,刚刚在这里成交了一单生意,你们看,东西还在这里。”
一个警察掏出照片,一看,立刻兴奋大叫,“就是这个!博物馆失窃的青花什么什么莲小杯子,人赃俱获,你们还不认罪?”
孔信错愕,“这是我刚刚买的!”
“不要狡辩,有什么话回公安局说,带走!”
直到被推进审讯室,孔信都没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翻来覆去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感觉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又是调查又是取证,最后警察终于确认他和盗窃国家财产没有直接关系。
但是这对雍正青花缠枝莲托梵文小杯是博物馆刚刚失窃的东西,要没收。
孔信糊里糊涂被逮进去,一肚子火气地放出来,在公安局拍桌子摔板凳,“三十三万!难道我就要白白蒙受这个损失?”
“你要冷静,”警察淡定地安慰道,“要相信警方,等抓到你所说的小李,我们自然会让他把钱退还给你。”
孔信粗声,“如果你们抓不到呢?”
警察和气地看着他,“孔老板,你是有名的古玩商,怎么会不明白为小偷销赃的后果呢?”
孔信气结,相信警方,相信警方……还不如相信王八贤!他妈的,王八贤那老不着调的滚哪儿去了???
没有任何说法,白白损失三十三万,孔信铁青着脸走出公安局,麻痹连车都没有,还得自己打车回去,没有天理了!
“孔哥!”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大门外响起。
孔信惊讶地闻声抬眼,只见一辆白色的雪佛莱停在门口,纪凯衬衫挽到手肘,正笑着对他挥手。
、76·哪来的儿子
孔信眼复杂地看着纪凯,五年不见,当年的大男孩已经成了个成熟的男人,而自己却越混越回去了。
“这么看我干嘛?”纪凯仰脸道,“不认识了?”
“可不是不认识了么,”孔信刮刮他的鼻子,“男大十八变呀,慈善拍卖会上一出来差点把哥吓尿,知道不?”
纪凯得意地大笑,“我故意的!”
“你这小兔子!”
纪凯拉开车门,“上车吧,金陵饭店来一桌,给你去去晦气。”
孔信站在原地没动,“吵吵了一天一夜,我累得很,想回去休息了。”
“这样啊,那我先订个房间。”说着掏出手机。
“小纪,”孔信按住他的手,“你明白我的意思。”
纪凯脸上笑容僵下来,他反手握住孔信,低声道,“哥,五年了,我每一天都很想你。”
孔信挣开他,“小纪,我们不可能的。”
“为什么?”纪凯眼中滑过一丝受伤,“当年我配不上你,输给罗子庚我心服口服,这五年来,我在英国,每一次遇到挫折,遇到困难,我都告诉自己要坚持下去,要成为能够和你比肩的人,我做到了,我现在是嘉华拍卖行最好的拍卖师……”
“别说了,”孔信打断他,“五年前拒绝你,不是看不起你,而是我不爱你,五年后,我一样还是不爱你,跟你身份地位都没有关系。”
“你爱的是谁?罗子庚?”
孔信点头,“是。”
“可是你们应该已经分手了吧?”纪凯道,“我打听过,他现在跟你基本没有联系,你看,你出这么大的事情,半个古玩行都知道了,他都没有来接你,疏通关系让你提前出来的,是我,是我纪凯。”
孔信心头仿佛针扎一般地疼,他基本没有依靠过罗子庚,一直以来,他觉得自己是无敌的,眼力好、魄力足,整个古玩行里他敢横着走,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跌这么大个跟头,会那么渴望得到罗子庚的关心。
在拘留室里的那一夜,又惊又怒又怕,心理空前脆弱,也空前地思念罗子庚,他不停地想,如果罗子庚在身边,如果罗子庚还爱着他,如果罗子庚还肯和他在一起……
世界上没有如果,有的只有自作自受。
走出公安局看到纪凯的一刹那,心头巨大的落差让人仿佛五脏六腑都掏空,刹那间,一个念头涌上心头——这辈子大概就栽在罗子庚手里了。
“小纪,”孔信深吸一口气,轻声道,“爱一个人,和他为我做了多少是没有关系的,就算他什么都不做,爱,就是爱,就算你为我做得再多,不爱,就是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