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奕辰被小孩猛的一抱弄懵了——舅舅对他虽然好,但因为整天早出晚归忙于事业,再加上某些特殊原因,所以对他的关怀也仅限于言语的沟通。
说起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和人有过如此亲密的身体接触了。
小孩抱着自己的手劲有点大,柔软的头发也弄得自己颈窝有点发痒。他很想笑着安慰小孩说,你不用懂没关系,只要开好诊所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白二哥会照顾你保护你。
但是小孩蹭在自己肩头衣服上的眼泪,让一向冷情的他也心中发酸。最终白奕辰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缓缓的回抱着小孩,安慰似的轻拍着他的脊背,声音低沉的回答道:“乖,白二哥知道了,白二哥相信你。”
虽然拥有旁人想象不到的财力和实力,但是白奕辰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有什么意义,父亲漠视自己,爷爷利用自己,舅舅虽然疼爱自己,但是毕竟也有他自己的生活和爱人。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前行,默默地忍受着所有……
但是在这一刻,白奕辰突然觉得,一直发空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紧了紧抱着安然的手臂——只有怀里这个自己无意中捡到的小孩,是真心的心疼自己,信赖自己,依靠自己的。而自己也终于拥有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亲人和家人,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四月的天气依然有些清冷,但相拥的温度让两人都暖到了心底。暖的甚至白奕辰开始觉得,那些陈年旧伤在渐渐愈合,酸痛也在慢慢淡去。
良久,他忍着心里小小的不舍,稍稍松开了手,见怀里的小孩没有了动静,转头一看,哭笑不得的发现,不知道是因为白天太累还是哭过的缘故,这小孩居然靠在自己肩窝睡着了。
好笑归好笑,白奕辰最终还是没有舍得拍醒他,只是轻轻的将安然抱回卧室床上放好,用被子压得严严实实的,关上灯,关好门,转而向自己的卧室走去——他突然也想好好休息一下,睡个好觉。
——所有往事刻印在心中的不快,都会随着黑夜过去,明天将是崭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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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对自己昨晚的情绪失控有些害羞,第二天早上,安然破天荒的没有和白奕辰一起吃早饭,他在做好早餐之后,在桌上留了张字条,便直接出了门。
而下楼晚了一步的白奕辰则默默地将字条收进钱包里,非常淡定的端起碗吃饭,同时对小孩“不告而别”的行为表示理解:青春期的孩子总是羞于对家长表达感情,他很乐意给小孩点时间去面对昨晚的事情,平静一下思绪。
总之,吃饱喝足之后,白奕辰好心情的驾车去了公司——最近他早上上班总是迟到,现在就连一楼的接待员小姐都拿怪的眼光看自己了。
所谓人逢喜事精爽,有的时候这句话倒过来也很管用。精好的时候也容易遇见喜事。这不,白二少一到办公室,梁大秘便一脸喜色的向他汇报,兴源药茶的批文和生产许可证已经下来了,而且曲阳县那边的白奕涵也打来了电话,只要白奕辰这边一点头,马上就可以投入生产。至于销路也不用发愁,至少按照京城代理点的订货数量来看,已经是供不应求了,还打了不少欠条。不管怎么样,翌辰集团的兴源药茶算是打响了第一炮,只要产量和质量能够跟得上,那么未来的市场前景极为乐观。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药茶市场,加起来的利润也如此可观,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不出一年,兴源药茶应该也会成为翌辰集团比较重要的一个项目了,老板您这回的投资方向英明极了。”
高兴之余,梁大秘也小小的拍了白二少一记马屁。不过话又说回来,京城像自己老板眼光这么犀利的三代衙内,还真是凤毛麟角,不然他当初也不会放弃五百强企业的聘书,转而来支持当时还只有个空壳子的翌辰集团了。
白奕辰对自己秘书少见的拍马屁行为也非常的满意。不过很遗憾,他的好心情没能如愿的维持一个上午,因为就在梁响向自己汇报工作的时候,陆远正好也因为有事来找自己。
于是,翌辰集团旗下的第一秘书梁响和安保公司(名义上)的经理陆远便秉持着优良传统,立刻开始了两人之间已经延续了三年之久的“每见必掐”活动。
其实严格说起来,两人之间还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陆远在又一次偶遇梁响之后,开玩笑似的跟白奕辰说,他的秘书梁响白白净净的像个小姑娘,恰好被当事人抓包。
可是从小到大顺风顺水,自尊心极强的梁大秘怎么能容忍自己被一个陌生人这样调侃?于是他立刻便反唇相讥说,陆远看着就是个只会动拳头的粗人,脑子里装的全是肌肉,说话办事毛毛躁躁,还不如非洲大猩猩。
于是,两人长达几年的“口头战争”便由此拉开了帷幕。
就像今天,梁大秘一见老冤家进来,便立刻当着陆远的面儿,毫不心虚的在汇报完工作后,对白奕辰告黑状:“老板,还有一件事情要跟您商量。我认为陆总的安保公司人员多,负担大,员工却懒无比。每天无所事事。最近更是过分,他们居然闲到宁可爬大楼外面的玻璃窗上班,也不肯去外面拓展一下业务。我强烈建议老板要么裁员,要么缩减安保公司的年度预算,不能让公司上上下下忙碌辛苦却用钱,去养这群坐享其成的米虫。这简直影响公司的名声,丢尽了公司的脸!”
说完之后,梁响双手交握着将文件夹抱在胸前,用眼睛瞟着在一旁黑了脸的陆远,一脸挑衅的嗤笑道:“看见没有,陆经理,我这叫光明磊落!不像某些人,只会在背后说长道短,一点也不像个男人!”
、悲催陆远
他俩到底是谁像女人啊?!抛开长相不说,单说两人之间的梁子……他不就是当初不小心说错了一句话,好死不死的正好被这个有听壁角爱好的阴险人士听见了吗?这都过去好几年了,这人还没完没了的,一见到自己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进入战斗状态,至于吗?
陆远感觉一群马勒戈壁的草泥马在心中狂奔而过,心里更是憋屈无比的暗骂道:人都说小白脸子,坏心眼子,这话放到你梁响身上真是没错啊。你以为我们好好的有路不走,愿意爬窗户啊?还不是在白无常的淫威之下不敢反抗?你看不惯?我们还委屈呢!
不过委屈归委屈,口头上的阵仗可不能输,陆远一脸严肃目不斜视的回答道:“梁大秘真是能力超群啊,每天那么多工作还有空关注我们这个小小的安保公司,真让我佩服。从外面进入办公室是老板刚刚加上的训练项目,要是您有什么不满可以跟老板提,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其实何止是没意见?要是梁响真能说动白无常,取消这个缺德的训练项目,他很乐意带着队员为他高声欢呼,并每天早晚给梁大秘供奉三炷香的。
谁知梁响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既然是老板的意思,我当然不敢有异议。不过你们安保公司既然每天无所事事,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不如一人带着一块抹布,边爬边擦玻璃,还能节省一笔物业的保洁费用,避免资源浪费。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简直损到家了!!
陆远闻言一窒,心里把梁大秘的祖宗八代骂了个遍:“梁秘书果然是老板的得力助手,心细如尘,连保洁这种小事都能挤出油水来,不去财务部当主管还真是屈才了。不过我就纳闷了,你双目如炬,怎么就看不见我们员工的辛苦呢?”
这货居然敢拐弯抹角的说他心细的像女人?梁响冷哼一声:“陆经理的意思是我没有去财务部,是老板识人不清喽?再说我还真没看见你们员工有什么辛苦的——大楼内外到处都有监控,你们不过是每天拍派四个保安人员轮流站岗而已,还干什么别的事了?每年大把大把的钱花出去,半毛回头钱也见不着,撤你们的经费有什么不对!”
“我们没干什么事?”陆远气急,“梁响你…你简直就是吃饱了骂厨子。是谁前一阵子说害怕附近的流浪狗,跑到我们部门要了两个同事,每天陪你进出大楼的?你还假公济私的让我们去清理附近的攻击型流浪生物,你知不知道我们有个同事为了你都被狗咬了?”
不是他心胸狭窄,实在是这小白脸太矫情,他就没见过管流浪猫也叫大型攻击性生物的。正好现在是春天,他们每天抓猫抓的身上都是发情的母猫味道,要是不换衣服,下班准会有一大群公猫在后面跟着……不过这么丢人的事情,陆远还是理智的没有拿出来抱怨。
“切!区区几条狗就弄得你们手忙脚乱了?那明显是你们素质不到位。怪不得老板罚你们当蜘蛛人,自己能力不行怪谁啊!”面对陆远的指控,梁大秘不屑的冷哼。
“你说什么?你这个小白脸像个女人一样,阴损到家了,见钱眼开,你简直掉进钱眼里了……”
“你说谁小白脸?你这个脑袋里长满肌肉的非洲大猩猩,没有我掉进钱眼里,你早喝西北风去了,你还敢在这说三道四……”
“……”
白奕辰有些无语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从最一开始暗藏机锋的挖苦斗嘴,发展到鸣锣正鼓的相互攻讦,你来我往,浑然忘我的乐在其中。其言语之犀利,下套之阴险,简直让坐在办公桌后被迫观战的白二少头大无比,最后忍无可忍的出声打断两人:“够了!”
“梁响,你说的事情我会酌情考虑的,你先忙你的事情去吧。”白奕辰屋里的挥手示意梁大秘先离开战场。
梁大秘闻言瞪了白奕辰一眼,不满的将文件夹往胸前一抱,临走前还假装不注意的狠狠踩了陆远一脚,摔门声之大,震得桌上水杯里的水都直晃荡。
而底盘惨遭蹂躏的陆远忍了又忍,才没形象全无的抱着脚在白二少的办公室跳圈。没有了天敌在身边的他立刻记起了白无常的可怕,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控行为,心里一哆嗦,赶忙站好标准的军姿,老老实实的等待白奕辰开口。
而此刻,心情已经晴转多云的白奕辰则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手中的签字笔,一脸微笑的看着陆远:“行啊,陆队长,时间掐的挺准啊!大清早的跑到我这里来找我的秘书吵架,不愧是沈军长手下第一干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