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以沫合上杂志,反手敲打酸痛的脖子,终于赏林泉一记正眼。
林泉被晾在一边许久,乍然得到关注,激动之情难以言表,一声“艾……”九曲十八弯。
戚以沫有心调侃:“你还唱起来了。”
林泉鼓着脸糟心地看向他,双唇启开一条缝,还没说什么,戚以沫就已经从气流的变化摸到了他的话题核心,赶忙比划休战的手势,“我真的真的只是一时脑抽,才追出去的。”
林泉狐疑道:“你怎么知道他在哪儿?”
“第六感。”
“车子在你眼前爆炸,又有手臂做证物,你怎么知道他没死,还到桥上找人?”
“好心作祟,看看事发地点是人之常情吧。”
“你丫还陪他等救护车!等到了还一路陪着进医院!还给他垫付医疗费!”
戚以沫举白旗,再次重申:“医疗费是用他的银行卡刷的,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
林泉抓住重点:“他昏着怎么刷?你知道他的密码?”
“嗯,密码没变。”还是两人的生日组合。
林泉沉声道:“还说不是旧情未了,密码都记着呢!”
戚以沫忍不住扶额,开门见山道:“你不是爱胡搅蛮缠的人,你到底想证明什么?”
“证明你们已经分手了,但你心里还惦记着他。”林泉手撑额头,摆出沉思者的pose,高深莫测道:“人性本贱,轻易得来的东西总是不屑。愚蠢的人类啊,你可知家养不如野生,野生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哪怕你想跟他和好,也得先吊他一段时间,让他看得见吃不着,渴望得抓心挠肺,抛下脸面跟在你屁股后面跑,方能翻身把歌唱。”
戚以沫无语。
抓起杂志放回书架,进卧室,换衣服,林泉双手插兜,没骨头似的贴在卧室门板上。
戚以沫毫不顾忌的甩掉睡衣睡裤,穿着ck的小裤衩,在衣橱里挑挑拣拣,选了一套和上辈子类似的短袖牛仔裤。
回身看见林泉一动不动,戚以沫问:“你不换衣服?”
林泉和庄靖都是聪明人,几句交谈下来,便知晓对方对司愔壳里的装的是谁心中有数,当即统一战线成了盟友。庄靖将今晚饭局透露给他,明面上是为庆祝高远成家,实则是给戚以沫扒皮露真身的机会,大家喝了这杯酒,一切从旧。
林泉清楚这场晚宴的意义,说不想去是骗人的。可戚以沫没邀请,他也不好厚着脸皮提。
现在听他的意思,是要带他去?
林泉眼眸刷地亮了!
两人提前半小时到了酒店包厢。
没想到高远早就到了,一双眼巴巴的瞅着门,见两人进来,不自然得把头扭到一边。
“你们来了,坐。”
庄靖招呼两人坐下,一手翻着菜单,一手背到身后,偷偷比出一根手指。
戚以沫见高远别扭的样子,以为他难以接受,正纠结如何说服他,冷不丁看见庄靖的提示,心下立时一定。
原来高远早一个小时就到了,他很想看见自己吧?微笑着望过去,正对上高远偷偷飘过来的视线。
被捉包的高远干咳一声,调转视线。
戚以沫笑容更灿烂了,从包里取出一包准备已久的香烟,亲亲热热地递过去:“来根烟?”
高远瞥了一眼——不是什么好烟,抽起来很呛,连普通烟一半的口感都赶不上。烟盒颜色土气,艳俗的红,捏在手里软塌塌的,五块可以买一大盒。
他活了三十几年,给他敬过烟的人多如过江之鲫,烟的品种五花八门,但这么廉价的,却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和戚以沫在玉门关拍戏,烟瘾上来了,偏偏戏场条件艰苦,方圆百里人烟稀少,连个卖土烟的人都找不着。结果戚以沫当夜出去了一趟,早晨醒来枕头边上就多出了两包烟。一打听才知道,是戚以沫用自己收藏的稀罕物什跟村民你家几根他家半包换来的——因为本地民风淳朴,自给自足,逢年过节村民难得弄两根烟过过瘾,属于自家私藏,给钱不换。
同样的烟,同样的笑容,不同的长相,相同的灵魂。
高远堪称粗暴地将烟盒抢了过去,撕开,抽出一根,抖着手点火,几次没点着。
庄靖见他实在抖得厉害,担心他把自己给烫了,便接过打火机,一手虚拢着火苗,凑近那根烟。好不容易着了,高远急切地将烟塞进嘴里品吸它的味道,劣质烟草的土腥味充斥着鼻腔,没吸两口,他的眼圈就被缭绕的烟雾熏红了:“好烟,好啊……”
戚以沫强撑笑容,接道:“烟再好,也得适度。二哥你不一直想要个孩子吗?那就戒了吧,和嫂子努努力,生个健康的bby。”
这声二哥一叫出来,席面顿时静了静。
连一向冷静自持示人的庄靖都失了面具,带着复杂的情绪轻轻拍了下戚以沫的肩膀,“老幺你看看,想吃点什么?”
眼里分明写着:给高远一点时间。
戚以沫点点头,接过菜单,胳膊肘捅了下林泉:“你呢?跟以前一样,木桶基围虾,果酱牛柳?还是换点别的?”
“不用,这两道百吃不厌。”他看了眼高远,憋着气试探的喊了声:“……以沫,再点个西芹百合炒腰果。”
这顿饭的主题就是回归,因此林泉叫出尘封的本名时,戚以沫淡然且迅速地接了口,“好。”
高远一直没开口,只在点单里加了一道杏脯培根卷——戚以沫非常喜欢吃,是以前他们下馆子的必点菜目。菜上桌时,他亲手用公筷夹了一个到戚以沫碗中,忐忑地注视着他。
戚以沫将培根卷塞进嘴里,囫囵咽了下去,吞咽地太快,其实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可他仍然露出了非常满足的表情:“很好吃,谢谢二哥。”
高远脸埋在碗里,肩膀轻轻抽了抽,默默点头。
林泉手掩住嘴,偷偷朝戚以沫比口型:“金刚芭比。”爷们体型少女心。
被庄靖和戚以沫齐瞪之。
这边四人酒足饭饱,那边玛朵却在饥肠辘辘的罚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