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早饭的许多家长看他年纪小,也喜欢在早餐车旁边和他闲聊,有些人互相是认识的,干脆就在车边谈天了,衬得他这边人更加多,许多人看到这边人多,就以为这里有多稀的东西,纷纷也过来搀一脚热闹,路文良满头大汗。
“小老板,小老板你多大啊?”
旁边就有人回答他:“小老板才十来岁呢。”
路文良抽空抬起头笑笑,又听到有个老太太发问:“现在才上初中吧,小老板成绩那么好,高中要去哪里上啊?”
“市里吧?近一点也挺好。”
“市里啊?”有人就犹豫了,“那不是就不能摆摊子了?我听说市里好多地方禁止流动摊贩,要营业执照的啊。”
路文良手上一顿,侧耳倾听起来。
“那不能开个店吗?小老板手艺那么好,城里人有钱,肯定更有赚头啊……”
话锋一转,众人又开始抱怨:“是啊,城里的东西真贵,我前段时间去看彩电……”
“哇……你要买彩电啦……”
“不光是彩电啊,你们去没去过城里那个布料市场,我的妈呀,你没看到那个价格……”
路文良收拾了一下瓶瓶罐罐,垂着头,耳朵里听着乱七八糟的讨论声,心思倒是远远的飞了起来。
是啊,他现在已经初二了,再过不久只怕就要升学,他总不可能在县城里呆一辈子吧,束海省最出名的就是各种学校,海川市有几个特别著名的重点高中,海川大学也已经历史悠久,在国内也排的上名号,如果想要继续上的话,路文良当然更倾向于去市里。
可他现在的摊位就一直摆在县城,每天也固定有几百块钱的收入,这在后世来说也是不低的收入了,路文良并不想放弃自己的小行当,到了市区,他估计也不会就这样把赚钱的事情搁置下来。
往大了说,经济飞跃的时代也就那么几年,路文良好容易有运气赶上了,不想再过回从前那种没日没夜算计人的日子的话,他就必须得抓住这个机遇,等到懒懒散散的大学毕业了,兜里没有一分钱,路文良难不成又要成为就职难的大学生中的一员,为了找个有前途的工作挤破脑袋?
不是他妄自菲薄,路文良有自知之明,他虽然重生了,但论专业知识却仍旧拼不过那些举一反三的天才,就连上过了夜大之后,初中的课程他也是花了些心思才能跟上进度名列前茅的,在盘龙会混了这么多年,坑蒙拐骗他学了不少,但开公司炒股票这些来钱快的他是连个皮毛都晓不得,早知道会有今天的话,路文良肯定会去啃上几本投资学和股票研究,再不济商务管理也成啊!
他也就只能做做小本生意了,所幸路文良也从没有过什么大报复,温饱由人,生活平顺,有一处属于自己的遮风挡雨的地方,他也就能够满足了。
假如要去市里做生意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他只怕要好好开始打算一下自己未来的生计了。
开店,是个好选择,最好能够买个属于自己的店面,在海川生活了那么多年,一街一巷如同刻印在了路文良的脑海中,哪一处日后会身价飞涨,哪一处会慢慢从市中心被拖延变城中村,海川市的城建即将开始,变化会很大很大。
下午放学之后,路文良就跑了一趟银行。
做了一年的小生意,路文良也算是小有积蓄了,看着卡上五位数的存款,以及五位数的国债,他某算了一下,这笔钱就算是在市里估计也能买一套小房子了,但假如可以的话,路文良更希望能将周口村的那座房子翻修居住,这笔钱拿来开店的话,大概也差不多够了。
还有周口村那个破房子啊……头疼,总不能一直这样破着吧,翻修装潢的钱多少也要扣一些出来,不过这不着急,等到房子转到了他名下再来翻修不迟,否则还不知道那一边会再出来什么幺蛾子。
对路功,他是一点希望也不会抱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相信他的为人。
……
……
那厢周口镇上,被他念叨的路功耳朵一阵热,忍不住抬起手浅浅摸了一把。
“啊……呜呜呜……”
旁边是小孩含含糊糊的咕嘟声。
打了个哈欠,路功揉揉鼻子:“一想二骂三感冒,谁念叨我了。”
赵春秀刚洗了尿布进来,抖着手在裤腿上擦了一把,笑呵呵的过来了,脸上洋溢的幸福遮都遮不住。
“啊啊啊……宝宝乖啊……”捏着小胖娃的手掌心亲了两口,她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铁皮的小盒子,打开,里头挖出一坨猪油状的膏,抹匀了朝着宝宝脸上哈口气,然后小心的朝着脸蛋和手脚慢慢的敷上去。
“谁会想你啊?”有了儿子,赵春秀感觉在家里腰板也挺直了一些,不像从前,连个玩笑都不敢瞎开,战战兢兢的过日子。果然,路功听到她这样说,并不生气,只是把夹在耳朵上的香烟取下来在鼻端深深的嗅了一口,然后一声哼笑:“有病啊?每天往孩子脸上擦马油,熏死人了。”
赵春秀瞪他一眼:“你懂什么,咱们家德良生来就是娇生惯养的命,哪像那个……呵呵,没瞧见吗?十里八乡的,就我们家小宝最白最粉嫩,谁家的孩子比得上?”
路功皱了下眉头:“你别没事儿老提良子,他也没碍着你什么,成天吃饱了没事儿干。”
“我吃饱了没事儿干!?”赵春秀嗓子一尖,随后立刻朝着床上的孩子看了一眼,生怕吓到小孩,连忙轻下来,但眼珠子瞪得可大,“你也不想想你家那个兔崽子干的好事儿?我堂哥上回被打你知道吧?他说就是你家好儿子干的!我嫁来你路家那么久,他给过我一个好脸色吗?成天就是吃吃吃花钱,我吃饱了没事儿干?我要是真没事儿干,还能有他逍遥的时候?!”
路功拉着脸:“你别无理取闹啊,你那个堂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是被仇家寻仇了,良子一个半大小孩能打的了他?”
赵春秀声音一窒,半响后,无言以对,只得抬杠般幸灾乐祸的哼出一声:“哼,你还帮着他说话,我可听说,方雨心上个月搬到市里去住了,你家那个儿子倒真可怜,爹不疼娘不爱,活该被作践一辈子!”
路功把香烟一扔,色立刻狰狞起来:“你他妈说什么屁话!”
赵春秀吓的缩了缩,撅着嘴,撇过脑袋。
“啊……噗噗噗噗……”床上的小孩忽然闭着眼开始蹬腿,从嘴巴里吐出一大长串子口水泡泡来,两人凝滞的对峙被打断,都扭头看过去。
“啊……宝宝不怕啊……”赵春秀扭头去哄孩子,当做刚刚那个话题从未提起过,眼睛转都不转一下,唯有脸上还余留着未褪去的不服气。
路功抬手把烟头丢开,抓了把头发挠了挠,长叹出一口闷气。
寂静的房间里,忽然又响起赵春秀的声音。
“你儿子今年初二了吧?高中呢?他要考上了你给不给他上?”
“什么给不给上,考上了再说。”
“路功我告诉你啊!”赵春秀立马急了,一下子直起腰狠狠的瞪着路功的双眼,“你以前可是答应过我的!说养他到十八岁就行,到时候可别说又要给他出高中大学的学费,德良的幼儿园一个月要四百块钱,都给他上高中
,我们一家要去喝西北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