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东南形势一日劣似一日,三天前北京接到的最新报告称,马逢知潜逃回军中,煽动部下叛乱,现在吴淞府已经落入马逢知之手,好像他还有向常州府进军的征兆。虽然邓名的兵力不如郑成功那么强大,但东南清军也远比之前虚弱,算顺治怎么看局面都要比郑成功退兵前更危急。但南京城的判断好像与顺治完全不同,管效忠和蒋国柱依然在唱高调,说他们有守住南京的绝对信心,看到奏章后顺治又急又气,拍案叫道:“他们哪里来的信心?”
前天梁化凤的奏章也到了御前,自称已经带领精兵强将进入南京防守,他也加入了蒋国柱和管效忠的大合唱,声称南京固若金汤、跳梁小丑邓名绝对奈何他们不得;同样宣称达素的援兵不用着急赶路,完全可以慢慢走,如果真的一定要过长江,不妨先去增援常州,镇压马逢知的叛乱——梁化凤同样自称有绝对的信心守住南京。
看到这封奏章后,顺治彻底懵了,他把兵力算了一遍又一遍,说什么也想不通:明明形势这么险恶,这南京城里的人怎么就一个比一个底气足呢?
在这个问题上,鳌拜同样帮不上任何的忙,派去的是援军啊,是去给南京守军帮忙而不是找麻烦的,怎么一个个都拼命地往外推呢?顺治已经下旨说只要保住南京就对管效忠和蒋国柱既往不咎,鳌拜觉得他们应该能够明白轻重,也应该清楚朝廷断然不会在明军退兵前让达素找他们的麻烦……不过,算了,鳌拜可以认为这两个人突发白痴,胆子已经吓破了,所以说什么也不愿意达素到南京;但梁化凤,他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啊,为什么也这么有“信心”,难道南京形势真的一片大好么?
今天管效忠又有一封奏章送到,称他打算像耍郑成功一样地耍邓名,再玩一次诈降,奏章末尾管效忠还不忘继续显示信心,说南京一切都好,要朝廷不必担忧重生之红色风暴最新章节。顺治一看就火了:你不是有信心么?有信心诈降干什么?诈降难道不是为了拖延时间么?可你又说不要援军快点赶去,那拖延时间又有什么用?
同时送来的还有梁化凤的奏章,他先吹嘘一番南京的坚固防守,然后就开始为管效忠的诈降计划唱赞歌,还说他定下计谋,要和邓名交换俘虏,利用这个来麻痹邓名。
“他们都疯了么?”顺治把奏章扔给鳌拜:“梁化凤说可以用闽军俘虏和银子把被俘的人换回来,说邓名没有杀旗人——他会不杀么?就算不杀,难道换俘虏就能让对方相信江宁想投降?”
“是不是他们想付赎城费?这时在找借口。”索尼猜测道:“要是能够用银子收买闯贼,拖延时间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但如果闯贼能攻下南京,他们不会要赎城费,打下江宁不都是他们的了?如果闯贼打不下将江宁,为什么要给赎城费?”鳌拜一脸的不解,用手狠狠地在自己的光脑壳上挠了几下,但也没能把思路和灵感给挠出来:“而且若是为了拖延时间,他们为什么不催促援军?”
在北京胡思乱想的时候,梁化凤正积极筹备第二次交换俘虏工作,第一次交换成功后,不少南京官员也掺乎进来了,他们也有亲戚或是心腹被俘,希望能够一起要回来。十个被放回来的满人虽然不多,但见到他们平安进城后,剩下四十个俘虏的亲属也生出了希望,全力在城中活动,要促成下一次的俘虏交换行动。
但现在南京城里的闽军俘虏已经不多了,大部分延平藩的普通士兵都被清军斩首,除了那特别走运的一百人外,剩下的还有几十名福建军官,因为清军觉得还可能从他们口中获得一些郑成功的情报,所以才没有将他们处死,而和甘辉、余新他们一起关在大牢里。
“邓名说这些人能换二十个旗人,外加一百个我们指定的绿营官兵。”梁化凤今天带着一群旗人找上门来,拍着桌子对蒋国柱喊道:“巡抚大人同意吗?”
“这都是海逆的头目,说不定还能他们口里挖出些东西来呢。”蒋国柱觉得这买卖不合算,而且军官不同小兵,价值要大得多。
但旗人们不干,对他们来说这些人无论官兵都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福建佬,若是救不出城外的旗人,好几个家庭就要绝后了,那些哭哭啼啼的家属让整个满城的旗人都有兔死狐悲之感:“这都是梁提督抓回来的,梁提督都同意放,梁提督已经说了朝廷怪罪他一人承担,蒋巡抚为何一定要从中作梗?”
好不容易送走了梁化凤后,蒋国柱对闻讯赶来管效忠发牢骚道:“梁化凤已经占到上风了,刚才他嚷嚷说要把余新他们一起放了,满洲大兵们还跟着叫好。他还说什么若是邓名不同意,还可以加钱赎人,就是一人给个一万两也不是不行,这狗贼,他难道不知道若是给了闯贼钱,闯贼就会用银子招兵买马,给朝廷制造更大的麻烦么?”
管效忠沉默良久,缓缓说道:“为了对付我们,郎廷佐和梁化凤已经不顾一切了,但如果听任他们这样卖国下去,迟早邓名会彻底不管我们,和他们一起把所有的罪名栽倒我们头上。”
……
吃着南京送来的大米,张煌言突然对邓名下首的穆潭说道:“这都是你教给提督的吧?”
穆潭连忙摆手道:“这和卑职有什么关系?”
“这明明就是延平的招数。”张煌言哼了一声,他对邓名敲诈勒索南京不是很看得惯,觉得有失朝廷体统,行径类似绑匪,但他也知道攻下南京很难,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救出闽军俘虏,所以也只好听之任之。
“延平郡王也这么干过么?”闻言邓名好奇地问道。
“是啊。”张煌言说道,郑芝龙投降满清后,虽然郑成功坚决不投降,但军队人心浮动,不少人都和满清眉来眼去,还有很多将领带着部下和辎重投靠清廷,那时是郑成功最危险的一段时间。
为了争取整顿军队的时间,郑成功就积极与满清展开谈判,谈判期间他借口投降在即,就让满清负责郑军的军饷,并趁机领军在清军控制区征集粮草,招募士兵。一等到清廷答应了郑成功提出的招安条件,他就马上翻脸,重新与清军交战;取胜后郑成功马上会重新提出谈判条件,与清廷展开新一轮的招安会谈,同时再次进入清廷领地征兵、征粮。一度搞得清廷地方官苦不堪言,纷纷上书要求清廷马上满足郑成功的要求,尽快招安郑成功以减轻地方负担。
靠着一次次的招安谈判,郑成功渡过了最危险的时期,重建了因为他父亲投降而频临解体的军队。
“原来延平郡王还有这样的往事啊。”邓名听完后大笑起来。
“终归有失朝廷体统。”张煌言连连摇头叹息。
大家正欢笑的时候,一个传令兵进营,在邓名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确认了一遍消息后,邓名就把张煌言和李来亨叫道一个无人的小营帐,对二人说道:“刚刚营来了延平藩的一位使者,他带来了延平郡王的口信——延平郡王本人正在向南京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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