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鄙夷,他口中却道:“太尉有所不知,梁山之中,如烈火的汉子。倘或一言半语,冲撞了他,便坏了大事。更兼他们虽多有军官出身的强人,但也不乏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盗,若真惹恼了他们,却少不得一番争斗。”
宿元景听罢,微微点头,眼珠子转了一转,复又露出笑意,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他似乎倦了,挥了挥手,济州知府识趣的退了出去。
他尚未出得馆舍,就被人拉到一旁,仔细看时,却是蔡京的门生叶少安,少不得一番叮嘱不提。至于童、陆谦,自然少不得一番忙碌,不必细表。
次日,济州先使人去梁山报知。
秦风自得招安消息,虽有童贯密信先到,但他不知童贯心思,也自防备。每日在忠义堂上聚众相会,商议军情,调兵遣将,又派出数十亲信,前往这些年在东京并各地埋下的钉子处,以策万全。
当日有一人同济州报信的,直到聚义厅上,说道:“朝廷今差殿前太尉宿元景,并太师府督办叶少安、枢密院议郎童、殿帅府虞侯陆谦等人,赍到十瓶御酒,赦罪招安丹诏一道,已到济州城内。”
秦风听罢,眉头微皱,又问了几句,奈何那使者虽然精明,却也不过是道听途说,于招安内容并不知道多少。秦风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强求,当下命人取酒食,花银十两,并一封愿招安地书信,又嘱咐道:“我梁山盘盼朝廷招安已久,太尉此来,不亚于雪中送炭。”当下打发报信人先回。
待使者去后,秦风方与众人道:“宿元景乃是天子身前的近臣,赵挺之倒后,他便成了清流之首领。我不知道此人有多大的本事,但看他凭着势力微弱地清流,能自成一党,同蔡京、童贯等人分庭抗礼,便可知道此人的不凡。”
众头领除了朱武和吴用外,都是莽汉。让他们冲锋陷阵,他们都是一把好手。若让他们算计人,却是一个不如一个。他们听得秦风如此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只在一旁洗耳恭听。
秦风看了一眼诸人,继续道:“若是寻常官员来此,我兴许还要怀疑。既是宿元景来此,招安一事当不假。
若我所料不错,朝廷定然不会薄待我等。若非如此,宿元景也不会深入险地。我梁山虽然比不得朝廷地百万大军,但要杀一两个人,还是足够的。”
朱武点头称是。看了一眼吴用,见其依旧是半死不活的模样,嘴唇微微抿了抿,这才道:“虽然如此说。我梁山也不可不防。可遣阮小七率人先去迎接。待他们上了梁山,阮二哥和阮五哥各领三百水兵,往来巡视。若是发现朝廷兵马调动,放起号炮,山寨中自有准备。”说罢,他看向秦风。
秦风点头道:“如此最好。有劳三位兄弟了。”
阮氏三雄起身道:“哥哥说哪里话!”阮小五插嘴道:“哥哥,我和二哥在外面巡视,那皇帝老儿赐下地御酒你们可要给我们留着点,莫要喝得光了!”众人听罢,一起大笑。
朱武微笑着看了众人一眼,又看向秦风。待秦风向其点头后,才轻轻地道:“水路有三雄守护,定然无忧。但陆军也不可不做准备。明日可在聚义厅附近,布下三百步人甲士。再选五百身强力壮之人,持戟而立。众骑兵也抓扎起来,若是官兵真来进犯。定然要先攻鸭嘴滩边小寨。那小寨冲水地一面易守难攻。而冲着我梁山腹心一面,恰恰是易攻难守。朝廷边是有三五千人。也经不起数百铁骑的冲击。”
秦风点头道:“此言不错,正合我意。小心一万次也不多,如果大意了一次,则后悔莫及。我们宁可麻烦些,也不能中了朝廷地奸计,就这么办吧!”
众头领听罢,轰然应诺,自去准备不提。当下又选了几个精明地小头目,先去济州城外二十里处等候不提。
到第三日清晨,济州装起香车三座,将御酒另一处龙凤盒内抬着。金银牌面、红绿锦段,另一处扛抬。御书丹诏,龙亭内安放。宿太尉上了马,靠龙亭东行。济州太守,童、叶少安、陆谦四个骑马在后相陪。又有那护送的济州官军五十余骑,并那大小人伴,一齐簇拥。前面马上打着御赐销金黄旗,队伍开路。出了济州,迤里前行。未及二十里,早迎着山棚。
宿元景张眼看时,只见那棚子跟前,立着两条雄赳赳的大汉。簇拥着一个书生模样地人。宿元景乃是心中有事,对这招安之事存了必成思量的人,他虽然不知对面几人的身份,却也不敢怠慢,当下滚鞍下马。
那三人见宿太尉下马,也不敢怠慢,急忙施大礼,口中道:“梁山泊吴用、史进、刘唐,奉山寨寨主秦风之命,特来此迎接太尉。”
宿元景听罢,急忙上前将几人扶将起来,好生安慰,众人一同上马,奔那梁山而去。行至水边,只见阮小七领了数十只大船,等着众人。
宿元景也不畏惧,径自登船。这边童自然知道秦风和童贯的关系,他也不怕,摇摇摆摆的踱上船去。
叶少安不知梁山根底,微一迟疑,摇了摇头,也上船去了。只剩下一个陆谦,他双拳紧握,指甲都扎到了肉里。他心中深恨高俅,虽然临行前高俅对自己一番勉励,且许诺自己返回东京之时,少不得加官进爵。但能走到今天这步,他如何不清楚这些朝廷大佬的诡计。
梁山几个有数的大头目中,林冲是自己的死敌,鲁智深怕也看自己不顺眼,至于秦风,谁又能知道他的心思?一想到那个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地男子,他的心就缩紧了。只有大奸大恶之人,才会带着那样的笑容。这样地人,会在你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痛下杀手,而且一出手,就会让你再无翻身地余地。高
借刀杀人,是在借梁山的刀杀自己,同时,又借自己梁山招安之路。
一箭双雕,而且不留痕迹,无论是谁,哪怕知道了高俅地用心,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自己还是太尉府地人,是代表朝廷来招安地,梁山杀了自己,就等于不给朝廷面子。
这样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他看了众人一眼,咧开嘴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慢吞吞的登上大船。他有些无奈,又有些决然,反正都躲不了了,还不如堂堂正正的上船。料想秦风不是那种分不清轻重之人,他如果真想招安的话,不会做出糊涂事的。
宿元景站在船头之上,放眼望去,但见八百里水泊,真个是烟波浩渺,沙鸥翔集,白浪粼粼。宛如西子湖畔。又似碧海滔滔。
观望良久,宿元景心生感慨,眼中已多了丝温润之意。梁山如此美景。只可惜州府不贤,以至于被强人所占。自己此行若不能招安成功,回朝之后,怕也难入皇帝法眼。若是不成功,莫不如与这湖水相伴,也成就了自己一番名声,保不准千百年后,有人传诵。
大船直泊将过去,不一时。到了鸭嘴滩边,秦风率领山寨众多头领接了,大礼参拜。众官员偷眼看处。却见梁山之人,一个个都是相貌凶恶之辈。叶少安、童尚好。陆谦却觉得有些腿软。他看到秦风背后,正是那原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林冲也窥见了陆谦,只觉得心中一股无名之火熊熊而起。
几不可耐。幸亏他知道以大事为重。故只管将眼望那陆谦。却不曾出手。
陆谦被林冲那几欲杀人的目光弄得心神不宁,也不知道招安一事能不能成。只觉得坐立不宁。
众人施礼毕,秦风当即引着众官员前往聚义厅。但见梁山依山靠险,建起数座雄关。上面滚木擂石,层层叠叠,刀枪剑戟,杀气森森。守官之士,尽为山东大汉,一个个身材高大魁梧,都罩了甲冑。
又见那要害之地,不是布置了床弩,边是布置了投石车。那床弩颜色颇新,数量也不是太多,但这些兵器布置得异常巧妙。跟随宿元景来梁山招安的武将有两个乃是打过仗的,他们见了这般布置,眉头皱得紧紧的,私下里议论道:“三关如此布置,虽有千军万马,急切难下。这梁山中定有精通兵法之能人。”
宿元景听了,眉头皱的紧紧地,眼中满是谨慎之意。他也算得上一个能臣,早就存了若是事不能谐,则观梁山虚实,回去禀报朝廷,以减轻自己罪责的心思。如今听得手下称赞梁山三关守备得法,心中愈发忧闷。
众人直至忠义堂前下马。此间风景比起三关又自不同。但见此处,齐刷刷的站着数百条山东大汉,都顶盔贯甲,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宿元景仔细观察,心中更惊,这些人穿戴与宋军不符。普通宋军装备一般,便是东京殿前司地精锐,也鲜有全身甲冑者。眼前这伙强人,都是鱼鳞铁甲罩体,齐刷刷的一站,自然有一番英雄气概。
秦风见了朝廷众官员的表情,心中暗暗冷笑,众人如此表情,正合了他的心思。当即令人将香车龙亭,抬放忠义堂上。中间设着三个儿案,都用黄罗龙凤桌围围着。正中设万岁龙牌,将御书丹诏放在中间,金银锦缎放在两旁,御酒放于桌前。金炉内焚着好香。众人拜罢,宿元景亲读诏文,其文曰:
“制曰:朕自即位以来,用仁义以治天下,行礼乐以变海内,公赏罚以定干戈。求贤之心未尝少怠,爱民之心未尝少洽。博施济众,欲与天地均同;体道行仁,咸使黎民蒙庇。遐迩赤子,感知朕心。切念梁山众人,素怀忠义,不施暴虐。归顺之心已久,报效之志凛然。虽犯罪恶,各有所由。察其情恳,深可悯怜。朕今特差殿前太尉宿元景,捧诏书,亲到梁山水泊,将秦风等大小人员所犯罪恶尽行赦免。赦书到日,莫负朕心,早早归降,必当重用。”
秦风听罢,起身接旨,冲着宿元景点了点头,又扭头望向梁山众人,喝道:“诸位如今还有何话说?”
林冲看了一眼陆谦,见他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面色苍白,手紧紧的握着刀柄,显是惧怕到了极点。
林冲暗暗咬牙,强自按下心头怒火,看着秦风道:“我这条性命是秦兄弟和鲁师兄救的,但凭两位做主。”
众头领见朝廷诏书中说得漂亮,心中微微思量,都道:“朝廷招安,乃是天大的喜事,我等自无不允之意。”
这边晁盖面色微露不愉之色,看了一眼吴用,却见吴用面色郑重,但眼中分明闪烁着火焰,那是兴奋的火焰。在一瞬间,他已经明白了过来,吴用他也渴望招安,他毕竟是一个书生,十年寒窗,为的就是高官厚禄,封妻荫子。他科举不第,无法进入官场,如今有这个机会,他如何不努力把握?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微微摇头,慢慢将头低下。
秦风见众人皆无异议,当下请宿元景并叶少安、童、陆谦等人上座。宿元景命叫开御酒,取过银酒海。都倾在里面。随即取过舀酒,就堂前温热,倾在银壶内。
宿元景手执金钟,斟过一杯酒来,对众头领道:“宿元景虽奉君命,特赍御酒到此,命赐众头领。诚恐众义士见疑。元景先饮此杯,与众义士看,勿得疑虑。”众人称谢不已。
宿太尉当即一饮而尽,童、叶少安、陆谦也都饮了,随即劝秦风并众头领,众人俱饮一杯。
秦风随即令人收起御酒,众头领少不得一番叙话不提。当夜便请宿元景在此安歇,只待明日再行游览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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