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长海乘坐一辆“嘎斯69”苏式吉普车,后面跟着一辆“解放”卡车,里面坐着他的警卫班,警卫班有二十多人,着装一律是蓝色劳动布工作服,头戴柳条安全帽,胸前扎着三个弹夹的帆布子弹袋,每人配备着“56,,式冲锋枪和”54“式手枪两大件,显得很气派。
野战军司令部已进入临战状态。大院门口堆起了沙包工事,前面挡着蛇腹形铁丝网,工事后面伸出几枝重机枪的枪管。一个佩戴着值勤袖章的值班军官一手拿着指挥旗,一手拎着机头已张开的手枪站在白色停车线后面,大门左右两侧各站着四个头戴钢盔手持“56”式半自动步枪的士兵,军官和士兵像钢浇铁铸一般站得笔直,钢盔下黝黑的脸上杀气腾腾,手上雪白的手套和刺刀银色的光芒在阳光中交相辉映。
就算杜长海见过大世面,此时心里也有些发毛,暗暗喃咕:妈的,到底是野战军,派头就能压死人。
值班军官声称他接到命令,只允许杜长海一个人进去,其余的人应全部站在停车线外等侯,警卫班的弟兄们不干了,他们群情激奋地嚷着,我们是警卫,头儿走到哪儿我们就跟到哪儿,一个军部有什么了不起?
值班军官似乎懒得和他们费口舌,只是干脆地喝道:“未经允许越过停车线的,一律格杀勿论,机枪准备。”沙包工事后传来机枪的拉栓声,门口的八个士兵几乎同时拉开枪栓,将子弹顶上膛。杜长海一见事情要闹僵,忙挥挥手,命令部下退到停车线外,自己走了进去。
他在会客室里足足坐了四十分钟,在这期间连杯水都没人给他倒,他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当李云龙军容肃整地出现在他面前时,杜长海条件反射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以标准的军人姿态立正敬礼,李云龙冷冷地摆摆手:“你没穿军装,行什么军礼?稍息吧。”杜长海被一口气噎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没敢发作,他被眼前这个军长的气势展慑了,李云龙披着一件1955年授衔时发的毛哔叽将军风衣,两腿微微叉开,双手背在后面,脸上一副不怒自威的表情,眼里射出两道寒光,刺得杜长海很不自在。
李云龙说话了:“听说你在部队当过副团长?哪个部队的?”“xx军。”“哦,军长是孙瘸子吧?他是二野的老家伙了。”杜长海说:“首长认识我们军长?”“嗯,长征时认识的,那时他是骑兵营长,这家伙脾气暴,爱骂人,成天日爹操娘的,他那条腿还瘸着吗?”“还有点儿瘸,听说是参加西路军时在河西走廊负的伤。”李云龙说:“你找我有事吗?”“是这样,我是以‘红革联‘1号勤务员身份来请求解放军的支持,我们在反动组织‘井冈山兵团‘的武装进攻下,处境很困难,根据中央文革小组的精神,解放军要支持革命左派…
…“李云龙打断他的话:”我们不是表态了吗?解放军当然要支持左派,还能去支持右派吗?这点儿道理还能不懂?还用中央文革来教吗?“”可是,我们需要的是实际的支援,我们缺乏弹药,缺乏重武器,缺乏通讯工具,还需要懂军事的指挥人员,我们的伤员需要得到部队医院的抢救治疗,我们需要实际的帮助…
…“李云龙岂能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他是在发泄不满呢。李云龙强压着怒气,尽量缓和地说:”瞒,你还缺乏重武器?连‘59‘式坦克和‘152‘加榴炮都有了,你当过副团长,应该知道我军的兵力火器,像‘152‘加榴炮这种口径的重炮,至少是师属炮兵才配备,你够富的了,还想要什么?是不是再给你几颗中程战术导弹?“ 他的口气突然变得尖锐起来:”你想过没有?凭你手里的重炮和坦克,再加上几个基数的炮弹,一旦开火要炸死多少无辜的老百姓?要毁掉多少建筑和财产?同志哥,这里不是朝鲜战场,是我们自己的国土,是我们自己辛辛苦苦建设起来的城市,你脑子一热就要毁了它,这是犯罪…“”首长,我不同意您的观点,您为什么只算经济账,不算政治账呢?毛主席说:‘在路线问题上,没有调和的余地。‘无产阶级‘ 文化大革命‘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这两个阶级的大搏斗,大较量,是生死攸关的问题,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我们响应毛主席的号召,起来造资产阶级的反,是坚定的革命左派,而反革命组织‘井冈山兵团‘却企图复辟资本主义,他们武装到牙齿,杀害我们的战士,向我们猖狂进攻,我们如果再不拿起武器,就要犯右倾投降主义的错误。您是老红军,我军的高级干部,我尊重您的历史,但是我也要指出,您的思想已经跟不上时代发展的需要了,危险啊首长,不管您的资格有多老,功劳有多大,如果放松了世界观的改造,就会被历史所淘汰,就会走向人民的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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