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角和百宝架的角落里,站着惊恐得瑟瑟发抖的文大*奶。
平王扑到炕上,手指微微颤抖着,想去拉文老太妃的手,伸到一半,却又胆怯着缩了回来,急急转过头,焦躁而渴望的看着李青,声音沙哑着,零乱的吩咐着:
“快,救……叫醒她,针?还是脉?”
李青急忙侧身坐到炕沿上,伸手轻轻拉过文老太妃的手腕,伸出三根手指按在脉上,心里立即冰凉起来,松开手腕,急忙站起来俯身过去,手指轻巧稳定的翻开文老太妃的眼皮,探头仔细的看过去,文老太妃瞳孔已经散开了。
李青有些失神的颓然松开手指,直起身子,慢慢退后半步,转头看了看满头冒汗周医正和刘太医,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过头,满眼悲伤的看着平王,低低的说道:
“爷节哀,母亲已经去了。”
平王怔怔的看着李青,又转头看着直挺挺躺在炕上的文老太妃,突然站起来,拉了李青,按着她坐到炕上,从几上抓了把银针塞到李青手里,声音里透出丝哀求来:
“你再试试,母亲就是晕过去了,你再试试?”
李青握着银针,仰头看着平王,看着他眼里的迷乱和慌张,伸手拉了他的手,温和的按着他坐到炕上,低声解释道:
“爷节哀,母亲瞳孔已经散了,去了至少有一个时辰了,已经进不得针了。”
平王垂着眼帘,嘴唇抿得紧紧的,半晌,才慢慢睁了眼睛,转头看着文老太妃,面色渐渐紫涨起来,身上慢慢渗出阴冷的寒气来。
李青悄悄退后半步,挥手示意着周医正和刘太医,周医正正眼巴巴的盯着李青看着,见她挥手示意着,如蒙大赦,急忙拉着刘太医,屏着气息逃出了屋子。
李青转过头,眯着眼睛,眼神阴冷的盯着站在炕角,抖成一团的文大*奶看了一会儿,示意旁边侍立的婆子拖着她送了出去。
平王呆呆的侧身坐在炕沿上,慢慢伸出手,拉着文老太妃渐渐僵硬冰冷起来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上,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滴落在炕上。
李青站在屋子正中,默然看着悲伤得不能自抑的平王,低头想了想,悄悄退出东厢,到了正屋,叫了高嬷嬷等人进来吩咐道:
“老祖宗薨了,府里各处赶紧换下吉服,糊了灯笼,准备起来吧,让丁一进来见我。”
高嬷嬷等人急忙答应着,赶紧出去安排了。
片刻功夫,丁一奔了进来,正要磕头请安,李青抬手止住了他,沉声吩咐道:
“老祖宗薨了,外头赶紧让人准备起来,派人去大爷和三爷府上报丧去,还有,大少爷那里,你看看,找个合适的人去禀报一声吧,爷这会儿伤心过度,只怕一时半会的管不得这些事。”
丁一躬身答应着,抬起头,关切的看着李青,低声说着:
“夫人放心,奴才知道怎么安排,夫人要多劝劝爷,爷跟老祖宗……母子情深。”
李青目光悠深的看着丁一,半晌,声音温和的低声谢道:
“多谢你费心,我记下了,郑嬷嬷,知道了吗?”
丁一点了点头,李青轻轻舒了口气,微微带着丝笑意吩咐道:
“你赶紧去忙吧。”
丁一答应着告了退,转身小跑着奔了出去。
李青想了想,泡了杯茶,端在手里进了东厢,平王正仔细的理着文老太妃的衣服,脸上黯然灰败着,仿佛一会儿功夫就老了好几岁,李青脚步顿了顿,暗暗叹息着,走到炕前,低声劝慰道:
“爷,还请节哀顺变,先喝口茶,润润喉吧。”
平王正理着衣服的手指停住了,直直的定了半晌,慢慢转过身子,眼神冰冷的直直的盯着李青,抬起手,指着李青,喉咙嘶哑着,悲伤而怨恨的斥责着:
“我求过你,留下来,留在府里,母亲病着,你”
平王眼睛闪过浓浓的悔恨和痛楚,是她的冷漠,是她若是昨天……哪怕今天,若是他今天一早就赶回来……平王心里懊悔得针刺油煎般痛了起来,抬手指着李青恨恨的说道:
“你,出去,出去”
李青捧着杯子,傻怔怔的的看着平王,脸上渐渐紫涨起来,他是在责备她他在怪她他居然迁怒到她身上李青微微闭了闭眼睛,努力平稳着气息,控制着自己,傲然挺直着后背,直直的转身出了东厢。
李青捧着杯子,呆呆的站在正屋,转身看着周围垂手低头恭敬侍立着的丫头婆子,突然觉得整个世间空了起来,空得只剩了她一个人,这么孤零零的已经站了不知道几百年,也许还要这样再站上不知道几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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