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如今分文不值,要用山西票号的银票给人家,真正是穷途末路了。
古应春不曾注意到他的脸色,拿起四张庄票,匆匆而去,在客栈门口,跨上一辆刚从日本传来的“东洋车”,说一声“老同和”,人力车硬橡皮轮子,隆隆然地滚过石板呼,拉到半路,听见有人在叫:“古老爷,古老爷!”
一听声音,古应春心想,幸而是来替人还人情,倘或是欠了人家的债,冤家路窄,一上午遇见两次,真是巧了。
“停停,停停!”等东洋车在路边停了下来,阿利也就迎上来了。
“车钱到老同和来拿。”车夫是阿利认识的,关照了这一句,他转脸对古应春说:“古老爷,我家就在前面弄堂里,请过去坐一坐。胡老爷呢?”
“他有事情不来了。”古应春问:“你太太呢?”
“现在还在家,等一下就要到店里去了。”
古应春心想,在他店里谈件事,难免惹人注目,倒不如去他家的好,于是连连点头:“好!好!我到你家里去谈。”
于是阿利领路走不多远,便已到达。他家是半新不旧的弄堂房子,进石库门是个天井,阿利仰脸喊道:“客人来了!”
语声甫毕,楼窗中一个中年妇人,探头来望,想必就是阿彩了。古应春不暇细看,随着阿利踏进堂屋,楼梯上已有响声了。
“阿彩,赶紧泡茶!”
“是你太太?”
“叫她阿彩好了。”
阿彩下楼,从堂屋后面的一扇门,挺着个大肚子闪了出来,她穿得整整齐齐,脸上薄施脂粉,含笑问道:“这位想来是古老爷?”
“不敢当。”
“胡老爷呢?”
“有事情不来了。”是阿利代为回答。
阿彩脸上浮现出的失望神色,便如许了孩子去逛城隍庙,看变把戏,吃南翔馒头、酒酿圆子,新衣服都换好了,却突然宣布,有事不能去了那样,直可谓之惨不忍睹,以至于古应春不能不将视线避了开去。
不过阿彩仍旧能若无其事地尽她做主妇的道理,亲自捧来细瓷的盖碗茶,还开了一罐虽已传到上海,但平常人家很少见的英国“茄力克”纸烟。
显然,她是细心安排了来接待胡雪岩的。
但如说她是“接财神”,古应春便觉得毫无歉意,探手入杯,将一把银票捏在手里,开口问道:“阿利老板,你贵姓?”
“小姓是朱。”
“喔,”古应春叫一声:“朱太太,听说你们房子要翻造,扩充门面,胡老爷很高兴,他有三千两银子托我带来送你们。”
其实阿彩亦非薄漂母而不为,而是“千金”与“韩信”之间,更看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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