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让他松了口气。
“这笔款于是不是汇丰借出来的?”
“是的。”
“汇丰借出来的款子,当然要出利息,存在汇丰虽也有利息,不过一定放款利息高,存款利息低,是不是?”
“是的。”
“借他的钱又存在他那里,白贴利息的差额。宓先生,这把算盘是怎么打的,我倒不太懂了。”
这时宓本常已经想好了一个很巧的理由,可以搪塞,因而好整以暇地答说:“罗四太太,这里头学问很大,不是我吹,其中的诀窍是我跟了大先生十几年才摸出来的。我们先吃饭,等我慢慢讲给罗四太太你听。”
已是午饭辰光,而且宓本常已有预备,螺蛳太太也就不客气了。不过既无堂客相陪,而瑞香的身分不同,不肯与螺蛳太太同桌,却颇费安排,最后是分了两样菜让瑞香在另一处吃,宓本常陪螺蛳太太一面吃,一面谈。
“罗四太太,阜康有款子存在汇丰,想来是应春告诉你的?”
“不是。”螺蛳太太从从容容地笑说:“今天去看一个张太太,他们老爷也在汇丰,是她告诉我的。”
“呃,是弓长张,还是立早章?”
“弓长张。”
“那么是张纪通?”
“对的,他们老爷叫张纪通。”
宓本常心想,螺蛳太太明明是撒谎。张纪通跟他也是朋友,前一天还在一起打牌,打到深夜一点钟,张纪通大输家,“扳轿杠”一定要再打四圈。
当时就有人说:“老张,你向来一到十二点,一定要回去的。今天夜不归营,不怕张大嫂罚你跪算盘珠、顶马桶盖。”
原来张纪通惧内,所以这样打趣他。哪知他拍一拍胸脯说:“放心,放心,雌老虎前天回常熟娘家,去吃她侄儿的喜酒去了。”
这是所谓“欲盖弥彰”,愈发可以证实,汇丰存款的消息是古应春所泄露。不过他绝不说破,相反地,在脸上表现了对古应春抱歉的神态。
“螺蛳太太,阜康的存款、放款都有帐可查的,存在汇丰的这笔款子当然也有帐,不过每个月倒贴的利息,在帐上看不出是亏损。啥道理呢?这笔利息的差额是一厘半,算起来每个月大概要贴四百两银子,我是打开销里面,算正当支出。”说到这里他这了下来,看螺蛳太太的表情。
她当然是面现讶异之色,“是正当开支?”她问,仿佛自己听错了似地。
如果她声色不动,宓本常便不能确定,她是不是把他的话听了进去,而惊讶却是正常的,他就更有把握能将她的疑团消除了。
“不错,是正当开支,好比逢年过节要应酬官场一样,是必不可少的正当开支。”他说:“螺蛳太太,你晓得的,阜康全靠公家同大户的存款,阜康的利息比人家低,为啥愿意存阜廉,就因为可靠。如果有人存点疑惑怕靠不住,来提存款,一个两个不要紧,人一多,消息一传,那个风潮一闹开来,螺蛳太太我就只有一条路好走?”
“喔!哪一条路?”
“死路。不是一条绳子,就是三钱鸦片烟。”宓本常说:“我只有来生报答大先生了。”
螺蛳太太再精明,也不能不为宓本常蓄意表示尽忠负责的神态所感动,“宓先生,你不要这么说!只要你实心实力,一定不会没有好结果。”她说:“你的忠心,大先生晓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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