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与你有关。我在想,你如果出家做了和尚,不晓得是怎么个样子?想想就好笑了。”
“我要出家,也做头陀,同你一样。”
“啥叫头陀?”
“亏你还算出家,连头陀都不懂。”古应春答说:“出家而没有剃发,带发修行的叫做头陀,岂不是跟你一样。”
“喔,我懂了,就是满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弄个铜环,把它箍住,象武松的那种打扮?”
“就是。”
“那叫‘行者’!不叫头驼,我那里有本《释氏要贤》,说得清清楚楚。
原来她是懂的,有意相谑,这正是悟心的本性。古应春苦笑着叹了口气,无话可说。
“应春,我们真希望你是出家的行者。”
“为什么?”
“那一来,你不是一个人了吗?”
古应春心一跳,故意问说:“一个人又怎么样了呢?”
“你不懂?”
“我真不懂。”
“不跟你说了。”悟心突然一翻身,背对古应春。
古应春心想,这就是考验自己定力的时候了,心猿意马地几次想伸手去扳她的身子,却始终迟疑不定。
终于忍不住要伸手了,而且手已快碰到悟心的身子了,突然听得扑通一声,是重物落水的声音,古应春一惊缩手,随即听见有人大喊:“有人掉到河里去了!”
悟心也吓得坐了起来,推着古应春说:“你去看看。”
等他出去一看,失足落水的一个半大孩子,已经被救了起来。是一场虑惊。
回到后舱,略说经过,只见悟心眼神湛然,脸色恬静,从容说道:“刚才‘扑通’那一声,好比当头棒喝。”
绮念全消的古应春,亦有这样的感觉,不过当悟心“面壁”而卧时,居然亦跟他一样意马心猿,却使他感到意外。
“我在想一个人能不做坏事,也要看看运气。”悟心一翻身拉开丝绒窗帘,指着透过纱窗,影绰绰看得到的一座贞节牌坊说:“我不相信守寡守了
几十年的人,真正是自始至终,冰清玉洁,没有动过不正经的念头,不过没有机会,或者临时有什么意外,打断了‘好事’而已。如果因为这样子,自己就以为怎样了不起,依我说,是问心有愧的。“
这番话说得古应春自惭不如。笑笑答道:“你睡吧!我不陪你‘参禅’了。”
雷桂卿直到黄昏日落,方始回船,样子显得有些狼狈,一双靴子溅了许多烂泥。古应春心知其故,也有些好笑,但不敢现于形色,只是慰劳地说:“辛苦,辛苦。”
“还好,还好!”雷桂卿举起脚说:“路好难走,下了轿,过一顶独木桥,又是一段烂泥路,好不容易找到这里,说杨师爷在县衙门。”
“那么,你又到县衙门?”
“当然。”雷桂卿说,“还好,这一回没有扑空。人倒很客气,问我悟心是不是有什么事找他?我说:请你来了就知道了。他说还有件公事,料理完了就来。大概也快到了。”
正在谈着,悟心翩然出现,脸上刚睡醒的红晕犹在,星眼微饧,别具一种媚态。雷桂卿一看,神情又不同了。
“交差,交差。”他很起劲地,但却有些埋怨地:“悟心师太,你应该早告诉我,杨家有条大狗……”
“怎么?”悟心装得吃惊地,“你让狗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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