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怎么说‘能不能’?王爷吩咐,宣怀自然遵办,不过先得预备预备。”
“要预备多少日子?”
看他迫不及待的模样,盛宣怀计算了一下,允以五日为期。
辞出王府,立即遣派专人到天津,调了两名电报学堂的教习,带同得力学生及工匠,运用收发报机、发电机之类,在醇王府中,临时架线,布置妥当,恰好是第五天自设的期限。
醇王府的范围很广,花园题名“适园”,正厅名为“颐寿堂”,是恭王所题,内悬同治后帝御笔“宣德七德”的匾额。
这是极严肃的所在,堂前立有“神杆”,不便再设电杆,所以在颐寿堂后拉线,一端通往堂东的风月双清楼,一端通往抚松草堂。醇王自己在风月双清楼写了一通很长的电码交发,盛宣怀亲自在抚松草堂照料,收到电码,交由丙名学生分译。
这两个学生程度很不坏,电码更是熟得不需翻书,便能识字,一个念,一个写。盛宣怀站在他们身后细看,只见写的是:“京华盛冠盖,车马纷长衙,十日黄尘中,女足女足意不舒,何期朝事繁,忽见林壑疏,朱邪开名园,别在城西隅,东风二三月,杂花千万株,俯檐弄嘉禽,出沼窥文鱼,追陪竟日夕,暂欲忘簪据。此少荃相国春日游适园诗也。即录送风月双清楼。九思堂主人。”
“少茶相同”指李鸿章,“九思堂主人”是醇王的别署,都容易明白,然而“女足女足意不舒”这句诗竟不成话说了。盛宣怀便指着字面问:“这是不是错了?”
“不错。”
“可是意思不通。”
笔录的那学生想了一下,将“女足女足”四字涂去,另写了“娖娖”二
字。盛宣怀恍然大悟,六千八百九十九字的“电报新书”中,并无“龊”字,所以醇王用测字法,写成“女足”。
这是不得已,但也是情理中的一个小小的变通办法,醇王对于自己初次使用电报,遇到难题,而能应变,且为人所接受,证明他的变通办法是行得通的这一点,非常得意。同时电报在他的感觉中,不仅是可靠的,也是可亲的了。
这使他记起许多往事,有些得自传闻,有些则是亲身的经历。清宫中对秘密通讯的方法,一向重视,尤其是在得失荣辱,甚至生死存亡,决于俄顷的紧要关头,能够运用独特的秘密通信方法,或者知患未然,或者求得外援,那出入是太大了。
在他的记忆中,早年听说过康熙未年夺嫡的许多故事,有的使用“矾书”,有的用罗马字代替满洲话的“字头”来拼音,“九阿哥”胤■的门客中,有一个是“东正教”的教士,因而发明了用俄文拼音来表达满洲话,传递反抗雍正的信息,虽为雍正截获了,却不知说些什么?因而胤■所部署的“造反”
的策略,始终是个谜。
醇王亲身所经历的是“辛酉政变”。那时肃顺等人将两宫太后与诸王隔离开来,尤其是对恭王,监视更严,以至于不得已用太监安德海使一条苦肉计,伪装他犯了严重的过失,痛责一顿板子,打发回京,实际上是携带两宫太后的密旨,面交恭王。如果当时有电报,能用密码通信,调遣神机营到热河“勤王”,可以堂而皇之地逮捕“三凶”,根本就不必他半夜里带人到旅舍,将肃顺从他的姨太太身边接起来那种有欠光明磊落的手段。
[记住网址 龙腾小说 Ltxsfb.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