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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先谈造轮船。”左宗棠极紧决断地说:“不管朝廷催得怎么紧,要我赶快出关,这件事非在我手里先定了局。我不会离开福建。”
“是的。”胡雪岩问道:“定局以后,交给哪位?”
“着!你问在要害上了。我蓄志三年,辛苦数月,才能有此结果,倘或付托非人,半途而废,我是不甘心的。这一层。我还在考虑,眼前还要请你多偏劳。”
“那何消说得。不过,我亦只能管到大人离福建为止。”
“不然。我离开福建,你还是要管。”左宗棠说。 “管的是船厂。这件事我决不能半途而废,为李少荃所笑。而且我不知道盘算过多少次,这件事办成,比李少荃所办的洋务,不知道要好过多少倍。”
这就很明白的了,左宗棠是出于争胜之心。他的好胜心是决不因任何人的规劝而稍减的。胡雪岩知道自己难卸仔肩,非“顶石臼做戏”不可了。不过,刚才那句“问在要害”上的话,并无答复,还得追问。
“大人这么说,我当然只有遵命。”胡雪岩说,“就不知道将来在福建还要伺候哪位?”
“不要说什么伺候的话。雪岩,你最聪明不过,没有什么人不能相处的。
唯其我付托了这个人,更得借重你……“
左宗棠没有再说下去,胡雪岩却完全懂了他的意思,他所付托的,是个很难“伺候”的人。这就更急着要问:“是哪位?”
“沈幼丹。”
原来是丁忧回籍守制的前任江西巡抚沈葆祯。这在胡雪岩却真有意外之感。细细一想,付托倒也得人,不过以本省人做本省官,而且必是大宫,为法例所不许。兼以丁忧,更成窒碍。不知左宗棠是怎么想来的?他只有付之默然了。
“我知道你的想法,我给你看个奏稿。”
奏稿洋洋千言,畅论造船之利,最后谈到主题:臣维轮船一事,势在必行,岂可以去闽在迩,忽为搁置?且设局制造,一切繁难事宜,均臣与洋员议定,若不趁臣在闽定局,不但头绪纷繁,接办之人无从咨防,且恐要约不明,后多异议,臣尤无可诿咎。臣能不能不稍留三旬,以待此局之定者,此也!惟此事固须择接办之人,尤必接办之人能久于其事,然后一气贯注,众志定而成功可期,亦研求深而事理愈熟。再四思维,惟丁忧在籍前江西抚臣沈葆祯,在官在籍,久负清望,为中外所仰。其虑事详审精密,早在圣明洞鉴之中。现在里居侍养,爱日方长,非若宦辙靡常,时有量移更替之事,又乡评素重,更可坚乐事赴功之心。若令主持此事,必期就绪。商之英桂、徐宗斡亦以为然。臣曾三次造庐商请,沈葆祯始终逊谢不遑。
可否仰恳皇上天恩,俯念事关至要,局在垂成,温谕沈葆祯,勉以大义,特命总理船政,由部颁发关防,凡事涉船政,由其专奏请旨,以防牵制。其经费一切,会商将军督抚随时调取,责成署藩司周开锡,不得稍有延误。一切工料及延洋匠、雇华工、开艺局,责成胡光墉一手经理。缘胡光墉才长心细,熟诸洋务,为船局断不可少之人,且为洋人所素信也。
“好!我就交给你了!”左宗棠站起身,一面走向书案,一面说道:“现在要跟你谈第一件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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