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实在没有什么腹案,不过一向机变快,一路想,一路说,居然就有了一套办法,整套办法中,最主要的一点是,遇到太平军,如何应付?胡雪岩教了他一条计策:冒充上海英商的代表,向太平军兜售军火。更多小说 Ltxsfb.com
“好得你会说英语,上海洋行的情形也熟,人又聪明,一定装得象。”
胡雪岩说:“你要记住,长毛也是土里土气的,要拿外国人唬他。”
一一交代停当,却不曾写信,这也是胡雪岩细心之处,怕搜到了这封信,大事不成,反惹来杀身之祸。但见了王有龄,必须有一样信物为凭,手上那个金戒指本来是最真确的,又怕引起太平军的注意,胡雪岩想了半天,只有用话来交代了。
“我临走的时候,王抚台跟我淡了好些时候,他的后事都托了我。他最钟爱的小儿子,名叫苕云,今年才五岁,要寄在我名下,我说等我上海回来再说。这些话,没有第三个人晓得,你跟他说了,他自然会相信是我请你去的。
这是最好的征信办法,萧家骥问清楚了“苕云”二字的写法,紧记在心。
但是,一时还不能走,先要想办法找只小船。
小船是有,过往载运逃难的人的渡船,时有所见,但洋兵荷枪实弹,在沙船上往来侦伺,没有谁敢跟近。这就要靠李得隆了,借了孔联络官的望远镜,看准远远一只空船,泅水迎了上去,把着船舷,探头见了船老大,先不说话,从身上摸出水淋淋的一块马蹄银,递了过去,真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顺利地雇到了船。
这时天色将幕,视界不明,却更易混上岸去。胡雪岩亲自指点了方向,就在将要开船时,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喂,喂,船老大,你贵姓?”
船老大指指水面:“我就姓江。”
“老江,辛苦你了。”胡雪岩说,“你拿我这位朋友送到岸上,回来通个信给我,我再送你十两银子。决不骗你,如果骗你,叫我马上掉在钱塘江里,不得好死。”
听他罚得这么重的咒,江老大,似乎颇为动容,“你老爷贵姓?”他问。
“我姓王。”
“王老爷,你老人家请放心,我拿这位少爷送到了,一定来报信。”
“拜托,拜托!”胡雪岩在沙船上作揖,“我备好银子在这里等你,哪怕半夜里都不要紧,你一定要来!你船上有没有灯笼?”
“灯笼是有的。”江老大也很灵活,知道他的用意,“晚上如果挂出来,江风一吹,马上就灭了。”
“说得有理。来,来,索性‘六指头搔痒’,格外奉承你了。”胡雪岩另外送他一盏燃用“美孚油”的马灯,作为报信时挂在船头的信号,免得到时候洋兵不明就里,误伤了他。
等萧家骥一走,李得隆忍不住要问,何以要这样对待江老大,甚至赌神罚咒,唯恐他不信似地。是不是不放心萧家骥?
“已经放他出去了,没有什么不放心。”胡雪岩说,“我是防这个船老大,要防他将人送到了,又到长毛那里去密告讨赏。所以用十两银子拴住他的脚,好叫他早早回来。这当然要罚咒,不然他不相信。”
“胡先生,实在服了你了。真正算无遗策。不过,胡先生,你为啥又说姓王呢?”
“这另外有个缘故,钱塘江摆渡的都恨我,说了真姓要坏事。你听我说那个缘故给你听,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的胡雪岩,还在钱庄里学生意,有一次奉命到钱塘江南岸的萧山县去收一笔帐款,帐款没有收到,有限的几个盘缠,却在小菜馆里掷骰子输得只剩十个摆渡所需的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