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岩神思困倦,肝火上升,认为妙珠过于惫赖,有意想跟她吵一架,吵散了拉倒。但未及开口,为古应春看出端倪,急忙抢在前面做和事佬。
“啊!”他故意装作耽误大事,突然想起的那种吃惊的神色。目瞪口呆地望着妙珠。
这是为了想移转他们的注意力,两个人当然都上当,胡雪岩先问:“怎么回事?”
“喔,”他忽又放缓了神色,摇摇头说:“没有什么!想起来了,不要紧。”
“真正是!”妙珠拍着胸说:“古老爷真会吓人,”
胡雪岩对他,当然远比妙珠来得关心,因而追问:“你想起什么?什么事不要紧?”
根本无事,如何作答?古应春便信口胡扯:“我想起个很有趣的故事。”
胡雪岩啼笑皆非,妙珠却是想想滑稽,这古老爷莫非有痰疾?再看到胡雪岩那副懊恼而无可奈何的模样,不由得“噗哧”一声,忍俊不禁了。
这破颜一笑,便至少是安抚了一方,古应春旁观者清,此时若得妙珠的一番柔情蜜意,则百炼钢可以化为绕指柔,因而先抛个眼色,然后指着胡雪岩对妙珠说:“他跟尤五爷谈了一夜,又送他上船,又来看你,这会儿真的累了。你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说完,起身就走,脚在移动,眼睛中不敢放松,一看胡雪岩也要站起,立即回身硬按着他坐下。
“朱家人来人往,嘈杂不过。你这两天精神耗费得太多了,难得几样大
事都已有了头绪,正该好好息一息,养足了精神,我们明天一起到苏州,转上海。“
“古老爷是好话!”妙珠从容接口,“一个人,好歹要晓得,好话一定要听。”
胡雪岩也实在是倦得眼都要睁不开,勉强撑持在那里,经他们两人这样相劝,一念把握不住,如水就下,浑身劲泄,不但懒得动,连话都懒得说了。
看古应春刚要出门,他想起一句话,非说不可,“老古,老古,你等等!”
他吃力地说,“老周只怕今天会从苏州回来,如果有啥信息,你赶紧派人来通知我。”
“我知道了。你尽管安心在这里休息好了。”
等古应春一走,妙珠亲自去绞了一把热毛巾,递到胡雪岩手里,同时问道:“饿不饿?”
“饿倒不饿,心里有点发虚。”
“不是心里虚,是身子虚。我煨了一罐莲芯粥在那里,你吃一碗,就上床去吧!”
一面说,一面便走了开去,不多片刻,阿金捧着一只闽漆托盘,端来了一碗桂花冰糖莲芯粥。胡雪岩本来就爱甜食,那碗粥清腴甘糯,吃完了意有未尽。妙珠仿佛预知他的心意似地,紧接着端来了第二碗。
“没有打算你会来,不曾多预备,就只有这一碗了。我马上再炖,等你起来再吃。”妙珠又向:“另外还想吃点啥?好趁早动手。”
这样深情款款,胡雪岩心头的樊篱尽撤,看看阿金走得远了,便笑笑说道:“啥也不要,只要你的人!”
嘴里说着话,一只手便伸过来拉,妙珠腰肢一扭,翩然避开,带着顽皮的笑容说:“君子动口,小人动手。”
胡雪岩一笑而罢,伸过懒腰,站起身来,妙珠便引着他到卧房,房间甚大,却犹未布置妥帖,不过窗帘已经装好,床上衾枕整洁,尽堪安卧,身子一歪,倒在床上,就不想动了。
“起来嘛!等我铺床。”
“马马虎虎好了。”胡雪岩的眼睛已经合拢,“我不想再动了。”
妙珠无奈,叫进阿金来,替他脱靴宽衣,一个身子拨过来拨过去,费了好半天的事,刚把他的头搬到枕上,鼾声已经起了。
他这一觉睡到下午才醒,首先听到的是柔靡的小调,用鼻音低低哼着,转身朝外,从雪白方孔纱帐中望出去,只见妙珠正坐在窗前通头发,发长及腰,一梳子通不到底,不能不抬起又白又腻的一弯手臂,反握发梢,才料理得了。胡雪岩看在眼里,痒在心头,便咳嗽一声,等她揭帐来视,很快地将她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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