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岩也很喜欢裘丰言,此人生来心肠热、脾气好、肯吃亏,最难得的是眼力高,识得人的长处,而且衷心敬服。更多小说 Ltxsfb.com同时他的趣味别具一格,说他俗,俗到不堪言状,说他雅,做两件别出心裁的事,比雅人还雅,这就是嵇鹤龄能够跟他成为好朋友的一大原因。至于胡雪岩的喜欢他,是喜欢他那副生气勃勃的劲道,哪怕家里等米下锅,外面看来是吃饱睡足只想找乐趣的样子。
胡雪岩因材器使,马上替他想到了一桩“差使”:“老裘,你今天就不要走了!替主人陪陪客。”
“义不容辞!”裘丰言笑嘻嘻地答道:“鹤龄兄春风得意,声名鹊起,贺客必多,都归我招呼。摆酒唱戏‘开贺’,我心里也有谱了,起码有十天好热闹。”
“嗳,老兄,老兄!”嵇鹤龄连忙拦着他说:“你少给我出点花样,弄出暴发户的样子来!”
“做此官,行此礼,哪个不是这样子热闹热闹的?”
“斯世何世?长毛找到黄河以北,上海又是小刀会起事,我们在这里瞎起哄,给京里‘都老爷’晓得了,随便什么奏陈时政的析子上,带上一笔,吃不了还兜着走呢!”
“这倒也是实话。”胡雪岩一想是该当心,“老裘,眼前不必铺张,自己人悄悄玩一两天,有个庆贺的意思,也就够了。好在至迟年底,总还有一场热闹。”
“对,对!”裘丰言“从善如流”地连声答应,“鹤龄兄,年底纳宠之喜,也就跟洞房花烛的‘小登科’一样。到那时候,你总不能委屈我们那位才貌双全、既贤且惠的如嫂夫人了吧?”
“这也再说。如果公事顺手,年下无事,倒不妨热闹热闹。”
“好,有这句话就行了。年下办喜事,自然也是我的‘总管?’。”
“当然,少不得要奉烦。”嵇鹤龄又问:“老裘,你现在忙不忙?”
“你晓得的,我是无事忙。”
“那就忙点正经的。”嵇鹤龄向胡雪岩问道:“你看,请老裘来帮忙如何?”
“那还有什么话说?”胡雪岩忽然想到一件享,便接下来问一句:“你请老裘在哪方面帮忙?”
“自然是押运。”
“我也猜到是这方面。”胡雪岩问裘丰言说:“老裘!请你当海运局的押运委员,你肯不肯屈就?”
“谈不到这两个字。海船我还没有坐过,不晓得会不会晕船?这都不去说它了,反正你们两位说怎么,就是怎么!”
“承情之至!”嵇鹤龄拱拱手,又向胡雪岩说道:“我猜你另外还有事托老裘?”
“是啊!‘烧香看和尚,一事两勾当’,等你那个条陈准了,先请老裘到松江跑一趟。”
“我懂了!”嵇鹤龄说,“你想把那批枪托老裘带了回来?”
“对了!”胡雪岩说,“我本来想叫我那个‘学生子’去办,一则伯他年纪轻,不够老练,再则,‘一品者百姓’的身分,到底比不上我们裘大老爷!”
“好了,好了!”裘丰言用告烧的语气说,“雪岩兄,你不必调侃我了。
说了半天是怎么回事?我还不甚明白。“
于是胡雪岩把海运转驳和向英商购枪两事,说了个大概,裘丰言好热闹,爱朋友,对尤五这样的人,跟嵇鹤龄一样,渴望结交,运洋枪的差使,也觉得新鲜有趣,所以满口答应。
“不过,说句实话,此行也不是全无意外!”嵇鹤龄提出警告,“这年头,萑苻遍地,洋枪这样的利器,暗中颇有人眼红。老裘,你是有名的‘酒糊涂’,一路上要少喝。”
“少喝一点可以。你放心好了,我每顿总喝到快要糊涂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