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位伯爵小姐,那打人才叫打人呢”!
“她专门养了一个打人的家伙,叫赫里斯托福尔,那家伙,太厉害了,远近闻名。
邻近的地主都向伯爵小姐借他,借他去打农奴!”
他细心地描摹着这样一幅图画:
伯爵小姐穿着白细纱衣裳,戴着天蓝色的头巾,坐在房檐下的红椅子晨,赫里斯托福尔
在她前面鞭打那些农夫和农妇。
“小爷儿,这个赫里斯托福尔虽然是个梁赞人,可他长得很象茨冈人或是乌克兰人,他
唇上的胡子连到耳根儿,下巴刮得青虚虚的。
“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怕别人找他帮忙而装傻,反正他常常坐在厨房里,手里拿着
一杯水,然后捉了苍蝇、蝉螂、甲壳虫往里放,淹死为止。有的时候,他从自己的领子上捉
到虱子也放到杯子里淹死。”
我类故事我知道很多,都是姥姥姥爷讲的。
故事千奇百怪,可总有这样的内容:折磨人、欺负人、压迫人!
我请求他:
“讲点别的吧!”
“好好,讲点别的。”
“我们那儿有一个厨子……”
“哪儿呀?”
“伯爵小姐那儿呀!”
“伯爵小姐好看吗?”
“好看,她还有小胡子呢。漆黑的!”
“她的祖先是黑皮肤的德国人,很像阿拉伯人……”
“好了,咱们还是讲那个厨子吧,这个故事也逗人呢!”
故事是这样的:厨子弄坏了一个大馅饼,主人就逼他一下子吃完,后来他就一病不起
了。
我很生气:
“不可笑!”
“那,什么才可笑?”
“我不知道……”
“那就别说了!”
过节的时候,两个萨沙表哥都来了。
我们在屋顶上奔来跑去,看见贝德连院子里有个穿绿色皮礼服的老爷,他坐在墙边逗着
几只小狗玩。
一个萨沙表哥建议去偷他一只狗。我们制定了一个机智的偷窃计划。
两个表哥跑到贝德连的大门前,我从这儿吓唬他,把他吓跑以后,他们就进去偷狗。
“怎么吓唬呢?”
一个表哥说:
“往他头上吐唾沫!”
吐唾沫算什么,更残酷的事儿我都听多了,我毫不犹豫地执行了我的任务。
结果是一场轩然大波。
贝德连来了一大群人,当着他们的面,姥爷痛打了我。
因为我执行任务时,两个表哥正在大街上玩儿,所以没他们的事。
彼德大伯穿着过节时的衣服来看我了:
“好啊,小爷儿,对他就该如此,应该用石头砸!”
我脑子里浮现出那个老爷的脸:圆乎乎的,没有胡须,像个孩子,他像狗崽子似地叫了
起来,一面用手绢擦着脑袋。
想到这儿,我注意到了彼德大伯那张皱纹堆累的脸,说话时肌肉的哆嗦,跟姥爷别无二
致。
“滚开!”
我大叫一声。”
从此我再也不愿意跟他说话了,同时开始期待着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此事以后,又发生了一件事。
贝德连家一向过着喧嚣不已的生活,家里有很多美貌的小姐,军官们和大学生们常来找
她们。
他们家的玻璃窗是亮堂堂的,快乐的歌声和喊叫声永远在那后面飘出来。
姥爷非常不喜欢他们家。
“哼,异教徒,不信神的人们!”
他还用极其下流的字眼儿骂这家的人们,彼德大伯解释给我听,非常让人恶心。
与他们家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奥甫先尼可夫家。
我觉着他们家颇有童话色彩:院子里有草坪,中间是口井,井上有一个用根柱子支起来
的顶棚。
帘户很高,玻璃是模糊的,阳光下映出七彩的光。
大门边上有个仓库,也有三个高高的窗户,却是假的,画上去的。
院子有点破旧,却非常安详,甚至还有点傲气。
偶尔,院子晨有一个瘸腿老头儿走动,雪白的胡子,光光的偶尔,又有一个络腮胡子的
老头出来,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马来。
那是一匹瘦瘦的灰马,总是有点着头,像个谦恭的尼姑。
我的感觉里,这个老头要离开这个院子,可他被魔法镇住了,走不了。
院子里似乎总有3个孩子在玩,他们灰衣灰帽灰眼睛,只能从个头儿的高矮来区分。
我从墙缝里看他们,他们看不见我。
我真希望他们能看见我!
他们是那么巧妙而快乐地玩着我所不熟悉的游戏,彼此之间有一种善意的关切,两个哥
哥尤其对他们矮胖的弟弟好。
他如果摔倒了,他们也像平常人那样笑,可不是恶意的,幸灾乐祸的。他们会马上把他
扶起来,看看是不是摔着了,和蔼地说:
“看你笨的……”
他们不打架,不骂街,又团结又快乐。
有一次,我爬到树上冲他们吹口哨。
他们一下子就都站住了,看着我,又商量着什么,我赶紧下了树。
我想他们立刻就会向我扔石头子儿了,所以把所有的衣服口袋里都装满了石头子儿。
可等我又爬到树上去以后,发现他们都到院子的另一个角落里去玩了。
我感到有点惆账,因为我是不愿意挑起战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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