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楚国已经改朝换代,执政三十年的楚宣王芈良夫死了。年轻的太子芈商即位已经三五年了,这便是楚威王。中原各国对楚宣王是很熟悉的,也深谙如何与他打交道,但这个新楚王禀性究竟如何?张仪还拿不准。策士游说,最根底的功夫,就是对游说对象的基本了解,这便是“非其人,不与语”的准则,盲人瞎马是策士最忌讳的。但如何对国君的志向做派进行判定,策士之间便大有不同了。
次日,张仪带着绯云,在郢都城外的村野田畴转悠了整整一天,日落西山才回到客栈。第二日,又在城内闲逛,走商市,进酒肆,看作坊,僻静街巷遇见老妪老翁便讨碗水喝着,天上地下的闲扯一通。天黑时分,张仪见满城灯火,街市依旧热闹,竟饶有兴致的拉着绯云进了一家酒肆,饮了一坛蓝陵酒,与临座几个楚国文吏热热闹闹的说了一个多时辰,回到客栈,已经是午夜子时了。绯云侍奉张仪沐浴完毕,却站在房中不走。张仪笑问:“还不困乏么?休憩去吧,明日还有许多事呢。”
“整日价闲逛,不务正经。”绯云突然红着脸,气冲冲冒出了一句。
张仪恍然大笑:“你个小子,吃饭不多,管事不少啊!那叫闲逛么?”
“吔,不是闲逛?走东串西,闲话饮酒,还能叫甚?”绯云兀自嘟哝着。
张仪正在心情舒畅,呵呵笑道:“你个小子坐好了,听先生一课。那叫‘入国四问’,明白么?就是说,到了一个陌生国度,要知道国君品性,就问四种人:一农、二工、三商、四老。这是鬼谷子一门的秘传呢,明白?”
“你问国君品性了么?净东拉西扯说闲话了。”绯云依旧低着头嘟哝。
“你个小木头!”张仪又气又笑,打了一下绯云的头:“那叫‘勘民生,度民心,大问于天’!逢人便打问宫廷秘闻,那便是三流痞士。明白?”
“那如何不早说?”绯云嘟哝一句,却“噗!”的笑了。
“谁能想到,老娘派了个小家老?啊!”张仪哈哈大笑着拍了拍绯云的头。
“主母叮嘱,‘不守正,戒之。’绯云不敢造次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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