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蒋家山阵地上的官兵们听到吴铭清晰洪亮的声音振奋不已,五挺斜指东面天空的重机枪和十六挺捷克机枪迅速做好射击准备。
康泽强忍心中的激动,跟随吴铭走到最前方的水冷式机枪侧后方,几乎和吴铭同时掏出望远镜,凝望南面的天空
六点十四分,飞机引擎的轰鸣声隐隐传来,半分钟不到,巨大的声响越来越近,一架涂成草绿色的霍克三型战机和一架灰白色的双座侦察机缓缓出现在西南方的天空上,体型较大的双座侦察机在天边余晖的照射下格外耀眼。
两架飞机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后开始降低高度,双机略呈一前一后的队形在县城上空盘旋,绕了两个三百六十度的霍克三型战机突然加速提升高度,在湛蓝的天空上拉出半个圆弧脱离侦察机,顺势向正北方向的赣州上空飞去。
继续观察三十余秒后,吴铭迅速收起望远镜,转向身后的三名侍卫大声命令:“信号枪准备——放”
“嗵、嗵——”
蓝色信号弹冲天而起,耀眼的强光在金色余辉的映照下泛出两条炫目的紫色光芒,正在以逆时针方向盘旋的侦察机正好飞临蒋家山前上方,蓄势已久的机枪手们立刻紧扣扳机,密集的弹雨在激烈的枪声和腾起的青涩硝烟中飞射而
已经看到三枚蓝色信号弹的侦察机飞行员,意识到巨大的危险正在袭来,一边大声惊呼,一边加速爬升,无奈座机的盘旋速度太慢,与蒋家山上密集射来的弹雨距离太近,三十余发子弹已经打在飞机侧后方,脆弱的飞机尾翼“噼噼啪啪”剧烈摇晃,转眼间就在清脆的撕裂声中分成数块碎片飞向天空,正在抬升的侦察机整个机体随即在高速飞行中翻起了跟斗,笔直撞向正南方向的张家岭上空。
张家岭上早已枪声大作,亲自操作一挺水冷式重机枪的田正刚看到战机翻滚而来,哪里还有半点犹豫?迅速调整射击角度,发出声悠长的怒吼,机枪射出的密集弹雨准确击打在失控的侦察机身上,打得飞机碎片四溅凌空爆炸,沉重的机头在迅速扩张的烈焰中猛然下坠,划出条笔直的斜线,重重砸在山脚乱石堆里,再次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炽热的气流瞬间在张家岭上的机枪阵地笼罩,早已掀起的伪装网和四周草木在劲风中猎猎作响,眼神极好的田正刚忽然发现,一朵洁白的降落伞在前方三百余米的空中摇摇晃晃地下坠,他甚至看到了飞行员不停挥动的双手。
田正刚兴奋不已,正要高呼弟兄们抓俘虏,就被一声清脆的枪声把他的声音死死堵在喉咙里,前方半空中不断挣扎的飞行员脖子处腾起一股血雾,脑袋向后一甩,再也没有办法抬起来。
田正刚呆滞片刻,猛然前冲几步弯下腰,望向前下方枪声响起的地方,满脸的焦急与愤怒瞬间凝固。
山下凸出的岩石后方,特务二连连长兼狙击队长雷鹏笑嘻嘻地向上方的田正刚挥挥手,低下头,麻利地收起刚拆卸的瞄准镜,熟练地塞进皮囊顺手挂在肩上,站起来背起缠绕迷彩布条的毛瑟长步枪,拍拍满是泥土的屁股,一声不发走下山岗。
城南河畔,无数的军民蜂拥而出,惊慌失措地望着南面山脚下燃烧的大火和即将飘落地面的飞行员,几名记者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发生的一切,唯有中年摄影师不停地按动快门,然后跟随在高喊“救下那个飞行员”的十余官兵身后冲向出事地点。
城西蒋家山上,身躯微微发抖的康泽终于放下望远镜,猛然转向吴铭低声问道:“狙击手是你安排的?”
吴铭无奈地回答:“没办法,总不能让飞行员活着对记者们胡说八道吧?万一他否认率先向我们防御阵地发起攻击,反而污蔑我们对他发起攻击的话,我们岂不是很冤枉?”
康泽呆呆地望着吴铭,吴铭已经转身离去,大声吩咐弟兄们收拾家伙慢慢下山,尽量别发出太大的声音。
一阵炽热的山风吹来,处于呆滞状态的康泽打了个寒颤,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默默收起望远镜走向准备下山的吴铭。
污浊的天空上,刚离去不到八分钟的霍克战机快速飞来,在浓烟滚滚满是跑动的人群上方盘旋两圈,犹犹豫豫地提升高度向西南方向飞去。
残阳下,逐渐杳去的战机身影越去越远,显得非常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