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见他低头不语,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说重了,便放缓语气,低声安慰他道:“其实陛下也用不着等多久,等安禄山之乱平定,郭子仪、李光弼大军进京,陛下的机会也就来了。”
.. “陛下,李相国和韦尚书来了,现在殿外候见。”一名宦官在门口轻声禀报。
李豫此时身心愉快,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他点了点头道:“宣他们晋见!”
“陛下!那臣先告辞了。”李泌刚起身,李豫却一把抓住了他,微微笑道:“师傅请一起参议国事。”
且说李清与韦见素从含元殿步行而来,行至紫辰殿前,有侍卫急忙进去禀报,由于羽林军都散失殆尽,李清特地从安西军中抽了二千人充作羽林军,又命荔非元礼为羽林军右中郎将,命他从河西得来的大将辛云京为羽林军左中郎将,他自领羽林军大将军,这样他就控制了整个皇城和宫城。
略略等了片刻,只见几名小太监拥着一名大太监悠悠走来,李清见此人身子肥胖、面色苍白,行路之时举止轻浮,神态颇为傲慢,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难道这就是最近宫中传言的高力士第二吗?’
李隆基晚年曾启用了一批大宦官,如高力士、鱼朝恩、边令诚、程振元、李静忠;到了今天,这批人死的死、隐的隐,最后还剩个边令诚,也被李隆基派到河东监军去了。
李豫登基后,也任命了一名内宫总管,名字叫马英俊,他原来也是宫中颇有权势的宦官,被鱼朝恩排挤,贬去服侍李豫,不料时来运转,主子登基,他便成了宦官之首。
此人做事干净利索,极擅察颜观色,顾深得李豫信任,宫中之人也私下称他为高力士第二,他并不忌讳,反而洋洋自得。
不过他的傲慢只限于紫辰殿的石阶之上,一步迈下石阶,他脸上的傲慢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继而换出一副谄媚的笑脸,台阶下站的可是李清,是随时可取他脑袋之人。
“相国,陛下有请!”他擅自将‘召见’改成了‘请’,身子躬得只齐李清的腰间,虽然李清有心和他攀谈几句,但韦见素在场,他倒不好多言,便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你前面带路吧!”
马英俊急忙转身带路,他依然弯着腰,象条受惊的大肉虫似的,向前碎步行走,看得韦见素牙齿痒痒,恨不得从后面狠狠踢他一脚。
他再也忍不住,便低声对李清道:“相国,前朝之鉴,我们当劝陛下远离内侍才对!”
李清笑而不答,他见马英俊的耳朵动了两下,继而竖得笔直,便微微一笑道:“这是陛下的家事,我等就不必过问了,不过边令诚若回来,倒不好安排了。”
韦见素错愕,他刚想反驳,前面的马英俊已经停了下来,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对李清道:“相国请进!”
李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大步走进了御书房,韦见素却冲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跟着李清进去,只待两人背影消失,马英俊才若有思地回味着李清的话和眼神,眼中渐渐地闪过一丝明悟。
李清这是第一次进李豫的书房,和李隆基的书房相比,只能用两个字形容,‘简陋’,四墙刷得雪白,摆着几排书架,窗上挂着一副普通的竹帘,没有铜炉异香,时值盛夏,也没有用夹层放冰去暑,房间里十分炎热,当然,这也是李豫要摆出的一个姿态:勤政、简朴。
但李清却注意到了他头上挂的一幅字:‘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这是李亨在陇右告别时亲笔手书的太宗名句,当时是告戒自己的儿子要信任李清,可此时挂在这里,意义似乎有点变了。
见李清进来,李泌急忙站起来向他微微拱了拱手,李清也含笑点了点头,随即向李豫躬身施一礼道:“臣李清参见陛下!”
韦见素也跟在李清身后躬身施礼,“臣韦见素参见陛下!”
“相国免礼,请坐!”李豫又对韦见素和李泌笑道:“大家都是重臣,到朕这里,请放松一点。”
三人笑着各自找位子坐了,李豫这才对李清道:“相国,早朝还有募兵一事未议,朕不想拖到明日,便请相国和韦尚书来商议此事,耽误了相国的午休,请勿怪!”
李清的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李泌,微微一笑道:“陛下是勤政之君,李清怎敢偷懒,只是募兵一事与户部有关,请陛下将第五尚书也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