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这次的行动中，关于革命军那边的信息，听说，都是你所提供的？”

楚璟的声音很淡，虽然没有温和但是也没有什么怒气，听起来如同是对一件毫不在意的事情随口一提而已。但是库卡的心却提得更紧，喉咙仿佛被人卡住了一样，半天，才有些喑哑地吐出一个音节应了一声。

“但是，我不是故意的，”库卡憋红了脸，努力想要辩解，“那只是——”

“砰！”

库卡的话还没有说完，库卡的左脚十公分外，突然被一枚子弹给穿了一个小小的弹孔。

库卡吓得身体下意识地一缩，抬头惊魂未定地看向楚璟，一张脸上血色给褪了个干净。

“你，你干什么！”

“砰——砰——砰——砰！”

库卡话音未落，只见那头楚璟懒洋洋地抬了手，眯着眼似乎漫不经心地对着库卡这边又毫不迟疑地接连开了四枪。

楚璟的手枪并没有装消音器，子弹射、出的一刹那所产生的巨大声响清晰回响在耳侧，库卡被吓得简直快要崩溃了。

浓浓的硫磺味在不大的屋子里扩散，库卡的瞳孔因为急速的缩小而显得有些涣散。

他会死！那个男人，会杀了他！

库卡没有一刻感觉到自己如此接近于死亡。

即使当初他被革命军抓住，即使他后来被左以渊压着跟他们一起见了革命军首领，并参与了一场正面战斗，库卡都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滋味。

这个人……他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库卡看着楚璟冰冷的视线，害怕得像是连心跳快要停止了。

楚璟的枪法好得出，尽管开出的那五枪并没有真正在库卡身上穿了洞，但是却每一颗都射、在了距离库卡不超过十厘米的地方。库卡全身都被吓得发软。

而且，尽管子弹没有直接射中库卡，但那子弹破风而来，留在他皮肤上的那一道道带着灼热疼痛感的红痕，也快让他的心理承受力到达了极限。

库卡承认，自己怕了。这次是真的怕了。

楚璟看着已经瘫软成一团的库卡嘴角勾出一丝冰冷的笑，轻巧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右手握着枪，一步一步走到了库卡身边。

“库卡，你知道么，我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想要亲自动手解决一个人了，”楚璟用枪挑起库卡的下巴，轻轻地笑着，“你真是该死。”

“对、对不起。”库卡看着楚璟那双冷冰冰的纯黑色眼瞳，脑子里一片混沌，使劲吸了吸鼻子，张了张嘴，吐出的声音喑哑破碎，“我，我没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楚璟看着满面泪痕，视线涣散，显然是被自己吓得不清的库卡，眼明明灭灭，心中的那股邪火虽然不说全部消了，但倒也不若先前那般难以压抑。

说实话，他的不得承认，一开始听完左以渊的话，他心里确实升起过一丝杀意。

楚璟知道，自己的骨血里一直充斥着一种带着暴虐欲望的因子，尽管他平时一直克制的很好，但是只要某个触点一旦被激发，那么后果将会是不堪设想。

楚璟深呼吸了一下，再次看向库卡的时候，眼中略带了些嗜血味道的眼缓和了些，松开手将枪收了回来。

“对不起？”楚璟冷冷地笑了一声，语气里还是带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暴怒，“你知道你的一个失误，你的一个意外差点送左去见上帝么？你该庆幸，左他命够大，被你这么玩了一次竟然还有命在！”

“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时候，我、我……”库卡看见楚璟将枪收了回去，一直紧绷着的经稍稍松了一些。抬着头小心翼翼地瞥了楚璟一眼，见他眼中虽然依旧冰冷，却没有了刚才那股让他胆寒的阴森，结巴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先前简直感觉快要停止的心跳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频率，“对不起，这次事故责任大半在我，楚先生你想要怎么惩罚我，我都没有意见。但是请求你留我一条命……我还要照顾我妹妹。”

虽然库卡的声音里带了些抽噎的鼻音，但是好歹也算是流畅地将意思表达了出来。楚璟略有些玩味地挑了一下眉，冷笑地反问，“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留你一命？”

楚璟面上没什么表情，就连语调也是平平板板地听不出什么喜怒。库卡没有办法揣摩到楚璟真实的想法，也不明白楚璟到底是要怎么处理自己，一时间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楚先生……我知道你不会杀我的。”沉默许久，库卡才佯装着镇定，鼓足勇气道。

“为什么？”楚璟半垂着睫，似是有些好一般地问。

库卡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思考着如何才能争取到最大的活命机会，一时间脑子里倒是一片清明。咽了咽口水，库卡顿了一下，随即条理清晰地道，“是，因为我的疏忽，确实是对老板造成了一些不可原谅的伤害，从这一点来说，我罪该万死。但是，楚先生您杀了我，除了让世界上多一堆垃圾外，对您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处。”

把自己称作是“垃圾”，这种感觉真是……库卡在心里泪流满面，但是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继续侃侃而谈，道，“留下我，我才能为自己的过错进行弥补。虽然我的战斗值不高……但是，楚先生，对于珠宝方面的运作以及线路，我想我还是有些用处的。我记得，老板在塞拉利昂的目的就是一个钻石矿？老板是想冲击珠宝业？如果是这样的话，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留下我，绝对都比杀掉我要有价值的多。”

楚璟似笑非笑地听着库卡说完一大段话，然后似乎颇为愉快地伸手用力地拍了拍。清脆的鼓掌声在不大的屋子里回响着，但这声音却让原本已经有些放松下来的库卡经再一次地紧绷了起来。

“库卡，我不得不说，你的话很有道理，非常有道理，”楚璟歪了歪头，“条件……似乎也很诱人。但是，你要知道，你虽然有些用处，却也不是不可代替。愿意和左家合作的珠宝界大佬，我想，并不会少。”

“但是他们并不会愿意全心全意归顺老板，不是吗？”库卡连忙接口，“与他们合作固然可行，但是我敢打包票，留我一命，我给左家所带来的东西绝对只多不少。”

“哦？”

“我以人格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绝对只为左家所服务！”库卡咬着牙看着楚璟道。

“人格？”楚璟懒洋洋地瞥了库卡一眼，唇畔的冷笑似乎是在质疑他的保证一样，看的库卡心里憋屈。

“不过既然你已经这么说……”楚璟半眯起眼，脑中回想起来先头在病房里左以渊对自己的交代——嗯，收拢库卡，这一点做起来，倒是比想象中的顺利多了。

如果他们的调查属实的话，这个库卡倒确实是个可以用的人才——出生于珠宝世家，天生对于珠宝就有超乎常人的天赋与能力。如果不是八年前家族突如其来的变故，导致他无法再挥霍堪称天文数字的钱财支持自己的珠宝梦，想必这个库卡在珠宝界也早该有所名气了。

眼波微转，却是将心思不着痕迹地全部压了下去，让人难以窥视分毫。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楚璟睨着库卡，道，“我希望，做出了这么多承诺的你，不是一个废物。”

你才废物，你全家废物！等，等等——

“所以楚先生是愿意留我一命？”库卡的眼睛顿时亮了。

上帝，这是他今天晚上听到的最动人的一句话了！

楚璟冷眼看着库卡激动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有些碍眼。轻轻勾起唇角，微微弯下腰去看库卡。

两人的距离离得很近，直到库卡被楚璟看的全身都有些不自在的时候——

楚璟动手了。

利落地几个重拳落在库卡身上，库卡只觉得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两眼一翻，又重新坠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