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失声道:“东西……什么东西?我不记得了……我想……我也忘了……对,因为管家想要图谋不轨,所以我才提起我们老爷……”
南宫峻微微摇摇头:“周夫人,虽然你可以逃过一罚,可是如果你蓄意隐瞒内情的话,终究还是会难逃大明刑法的……”他又转过头来问刘飞燕道,“平时周伯昭和夫人的关系如何?”
刘飞燕和周氏都没有想到南宫峻突然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都愣住了,刘飞燕过了好大一会才呆呆道:“这个嘛……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我们老爷平时都睡在前院里,什么时候去陪夫人,确实我不知道?”
南宫峻朝刘文正点点头,刘文正让飞燕画了押,之后又唤上了小喜。周氏看小喜进来,狠狠地瞪了小喜一眼,小喜吓得不敢靠进周氏,远远地施了一礼,但脸上略微有些扭曲的表情,显示出她的心里更加不安。南宫峻站在离她身边的不远处,挡在她和周氏之间,和颜问道:“二夫人,你说一下那天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一遍。你是本案的关键人物之一,你说的话,关系到管家的清白,也可能与周伯昭的死有很大关系。所以,希望你能照实说,不要害怕……说说管家遇害的那天,你都听到了什么,还有看到了什么吧。”
周氏不由得一愣,难道小喜那天还能听到什么吗?那天她不是没有在府上吗?小喜吸了一口气,弱弱道:“那天……那天我有些不太舒服,就留在房里睡觉……”
这句话传到周氏的耳中不啻是一声惊雷,那天小喜竟然留在房中?她怎么不知道?明明之前还让丫头却看过。她有点眩晕地望着小喜的嘴巴一张一合,心里的恐惧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等她回过来,却是南宫峻不动声色地立在她身前,问她道:“二夫人的话你已经听过了,对此夫人又怎么解释呢?为什么会先有管家的惊叫声,而没有听到夫人你的声音?你房中出现的男人是谁?难道是徐大有?”
周氏又惊又怕,晕死了过去。不得已,只能让萧沐秋过来带着几个女监把她抬到了外面。趁着这会功夫,刘文正又让人把徐大有带进了大堂。徐大有和周氏却不同,到了大堂之上只会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刘文正问他:“周家二夫人说管家被杀的那天,在夫人的房中也看到你在,你能说明白为什么你会在那间房中吗?”
徐大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但看看正襟危坐的刘文正,气势上却矮了几分:“那天……我见大家都去了后院,也想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就去后院看看……”
周氏被弄醒,又被送进了大堂里。南宫峻只是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两个人。看到徐大有也跪在那里,周氏脸上有一刹那的惊讶,但旋即是一脸难以掩饰的厌恶的表情。面对南宫峻的再次询问,周氏却咬定小喜因为对自己不满,所以趁机陷害自己,如果南宫峻认定周氏有罪的话就要拿出证据来。
审讯一时陷入了僵局。南宫峻在刘文正的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刘文正脸上掠过喜色,他忙道:“快带下一个证人,周鸿才……”
周氏和徐大有都没有想到,周伯昭的大公子竟然还成了证人,虽然刘文正也有些迷惑不解,但仍然看着周鸿才迈步走了进来,他已经是秀才的身份,进了大堂也只是微微施了一礼。南宫峻径直在他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周鸿才斗然色变,狠狠地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周氏,他狠狠地问道:“姨娘,你说你已经怀上了父亲的骨肉是吗?”
周氏镇定地回道:“恩……鸿才,对不起,我没有能守住当初的约定,准备再为周家……”
南宫峻抱住了差点冲过去的周鸿才,周鸿才大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不知道是偷了什么人,竟然还恬不知耻地说出来……你都不嫌丢人?”
周氏一愣,她没有想到周鸿才竟然这么恨自己,就连徐大有也吓了一跳,平日里看周家的两位公子很少进出府上,而且与周伯昭的关系并不怎么密切,可怎么说也是读过书的人,大体上还说得过去,为什么如今却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
刘文正也吓了一跳,忙拍了一下惊堂木道:“周鸿才,大堂上禁止喧哗,有话慢慢招来。”
周鸿才慢慢地平静下来,嫌恶地望着周氏道:“你这个贱人……恐怕你不知道吧?当初要把你娶进门,我们兄弟坚决反对,知道后来我们为什么会同意吗?恐怕你这个贱人不知道吧……这虽然是家丑,可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了。为了保证还有孽种来争家产,也为了周家能上下安宁,所以我爹特意请高人配了一味药,那味药和青楼的那些妓女们喝的药一样,那些女人们喝了药会一辈子不怀孕,只不过那高人换了其中的几味药,男人喝了再也不会让女人怀孕……”
周氏几乎惊叫起来:“怎么可能……”
周鸿才恶狠狠地盯着他道:“否则的话,你以为凭你这贱人的身份,竟然能进周家的大门吗?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我并不是空口无凭,管家为什么死我不知道,但现在我告诉你,除了我们兄弟之外,管家也十分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情……而且当时为了保险起见,当时多备了几分药材,不过并没有用完,其余的应该还在管家的房中。”
周氏几乎是瘫倒在地上,她有点不甘心地反驳道:“兴许是那些药根本就没有作用……你们……你们……”
周鸿才怒道:“你以为真有那么巧吗?要知道二姨、三姨比你年轻,可都没有怀上,你以为这是巧合吗?”
周鸿才满腔怒火地画完押下去,临走时还不忘狠狠地瞪周氏一眼:“别以为你真的能逃过,不守妇道可是凌迟……就等你被千刀万剐吧……”
周氏几乎抖成了一团。她以为凭着自己的优势可以瞒天过海,可人算不如天算,看起来自己真的在劫难逃,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跪在一边的徐大有,脸上却露出一抹难以琢磨的表情,她轻轻开口道:“你们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吗?好吧?我告诉你们……管家的确是死在我的房中,不过杀他的不是我,而是他——徐大有……那个跟我勾搭成奸的男人也是徐大有,你说是不是啊表哥?”
徐大有听了周氏的话,吓得面色如土,连连否认道:“你疯了吧?不是我……不是我?”
周氏道:“难道不是你吗?那天进入我的房中的……然后用杀死管家的不就是你吗?不是管家威胁说要把我的丑事公布出来吗?你不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才杀了管家吗?”
徐大有狠狠骂道:“你这个疯女人,你疯了吧?”
周氏却发疯道:“怎么了?难道不是吗?你不会这么薄情吗?你忘了老爷死后你在床上跟我说的那些话了吗?怎么今天倒是忘了?我看你还是招了吧,免得受刑……你看见没有,旁边可摆满了刑具……”
徐大有站起来发疯似的掐住周氏的脖子,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堂上顿时乱了起来,好不容易才把两个人分开,萧沐秋带人把周氏暂时带了下去,留徐大有一人在堂上问话。经过周氏这一闹,本来胸有成竹的徐大有却吓破了胆子,开始用袖子不停地擦额头上流下来的汗,这个疯女人可真是会坏事,竟然这样就乱了阵脚……眼下只能先顶过一时算一时了。
【第一卷】 风月桃花 第二十一章步步为营
本章字数:7380
周氏被带了下去。大堂异常安静下来。徐大有忘了自己的膝盖已经跪得酸麻,不停转动着的眼睛显示他已经乱了阵脚。南宫峻站在刘文正的身边,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徐大有,对旁边的衙役摆了摆手,一个托盘被送到徐大有的面前,徐大有心里一惊,这次拿来的竟然还是那个烛台。南宫峻问道:“徐大有,仔细看看那里的东西,你说这是你们老爷的东西,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有什么用途?”
徐大有吞了口水回答道:“这样东西是银烛台,的确是我家老爷的东西。我在花月楼里见过这样东西……我家老爷在……那个上有特别的需求,所以每次去花月楼秘室的时候,都会用到这样东西,一般是把细如小指蜡烛放到上面,等腊油融化了之后,再把那蜡油滴在身上……”
刘文正有点不解地望着南宫峻,脸上却有掩饰不住的厌恶表情。徐大有继续说道:“后来听说花月楼的头牌姑娘送给我家老爷一只。大概就是您见到这只吧。”
南宫峻挥了挥手,站在旁边的另外一个衙役托着一个小盘走到他跟前,只见纸包里放着白色的未碾碎的曼陀罗花瓣。徐大有骇得颤抖了起来:“这是……这是什么?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
南宫峻几步走过来,从身上摸出火折子,又掏出一截小小的蜡烛,点着了安放在烛台上。刘文正不解地望着南宫峻,但徐大有的脸色却变得苍白。蜡烛很被融化,南宫峻小心地从另外一个托盘上拣出几片曼陀罗花,若有所思地望了一下徐大有,就准备把曼陀罗花粉放在已经融化的浊泪里。徐大有唬得忙后退着往后移了很多:“大人……千万别……”
南宫峻面无表情地望着徐大有:“怎么了?你不是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吗?你准备从实招来?还是我把这个烛台和你一起关进牢房里?虽然这些量虽然不多,但你应该知道吸入它的香味之后你会怎么样……”
徐大有磕头如捣蒜一般:“大老爷啊……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南宫峻吹灭了蜡烛,望着徐大有:“好,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从哪里得来的。如果有一句是捏造的,这些东西,就送给你了。”
徐大有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个东西据说叫做曼陀罗花。我在花月楼里见过,只有绮红姑娘那里有,用少了可以让人感觉很舒服,可是用多了会让人发狂、眼前出现怪的东西,如果这东西用得非常多的话,只要一点点,就会让人晕过去,就像是死了一样……我陪我家老爷去的时候,曾经用过这样东西……”
站在大堂门外一直听着堂内审讯的萧沐秋听完这些几乎是愣在原地,她刚刚还是怪为什么南宫峻趁热打铁,在徐大有被周氏所说的话扰得乱了阵脚的时候趁机追问,反过来却追问那只烛台……看起来南宫峻也是怀疑徐大有和曼陀罗花也有什么关系,却没有想到徐大有竟然这么快就招认了,而且还供出了绮红。她望了一下立在大堂西边的绮红,虽然不太肯定,但堂内的对话绮红大概也能听到,但她却依然波澜不惊。看起来这个绮红还真是深藏不露。
南宫峻顿了一会,又问道:“绮红跟周氏是什么关系?周伯昭死后,她为什么要去周家?”
徐大有又了愣了一下,眼前的这位南宫大人为什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但仍然回答道:“从今年夏天开始,绮红认识了周氏……据说后来还去过周家,但我们在前院,没有亲眼看到过,所以不敢乱说……”
南宫峻点点头,突然厉声问道:“周伯昭被害的那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徐大有本来挺直的身子一下子向后坐去:“这个……那天我留在府上看守前院,因为好像感染了风寒,所以一直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