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你不是还有典狱和司法宫典吏的薪俸,还有领地上许许多多房屋.摊点.窝棚.店铺的年金吗?那可是挤不尽的一头好奶牛!
在善瓦锡领地我可没有池水.
可您在特里埃.圣雅默.莱伊圣日耳曼的过路税,一向进款丰厚.
一百二十利弗尔,且还不是巴黎币.
你还担任国王进谏大夫的职务,这是稳当的了吧.
是的,克洛德教友,可是那块该死的博利尼领地,人们说是块肥肉,其实好坏年头平均收入还不到六十金埃居哩.
堂.克洛德频频对雅克.库瓦提埃的恭维话里,带着讥讽.刻薄和暗暗揶揄的腔调,脸上露出忧郁而又冷酷的微笑,就如一个高人一等而又倒霉的人,为了一时开心,便拿一个庸俗之辈的殷实家私做耍取乐,而对方却没有发觉.
拿我的灵魂起誓,克洛德终于握着雅克的手说,看见您福体这样矍铄,我真是喜悦.
多谢,克洛德先生.
对啦,堂.克洛德突然喊,您那位金贵的病人玉体如何?
他给医生的酬劳总是不足.这位大夫应道,并看了他同伴一眼.
不见得,库瓦提埃?雅克的同伴插嘴说.
他说这句话,声调表示惊讶又饱含责备,不由得引起副主教对这位陌生人的多加注意.其实,自从这陌生人跨入这斗室的门槛那时起,他一直都注意着.他甚至有着千百种理由谨慎对待路易十一的这个通广大的御医雅克.库瓦提埃,才让让这大夫这样带着生客来见他.因此,当他听到雅克.库瓦提埃说下面的话,脸色一点不热情:
对,堂.克洛德,我带来一位教友,他仰慕大名前来拜会.
先生也是学术界的?副主教问道,锐利的目光直盯着雅克的这位同伴,惊然发现这生客双眉之下的目光并不次于自己的那样炯炯有和咄咄逼人.
在微弱的灯光下只能约略判断,这是个六十上下的老头,中等身材,看上去病得不轻,精颓废.脸部侧面尽管轮廓十足市民化,但具有某种威严,隆突的弓眉下面眼珠闪闪发光,好象是从兽穴深处射出来的光芒;拉下来的帽沿一直遮住鼻子,却可以感觉到帽子下面转动着具有天才气质的宽轩的额头.
他回答副主教的问题.
尊敬的大师,他声音低沉地说,您名闻遐迩,一直传到敝人耳边.我特地前来求教.在下只是外省一个可怜的乡绅,应先脱鞋才能走进像你们这种伟人的家里.应让您知道我的鄙名,我是杜朗若同伴.
一个乡绅取这样的名字,真是稀!副主教心里揣摩.然而,他顿时觉得自己面对着某种强有力和严重的东西.凭他的睿智,本能地忖度杜朗若伙伴皮帽下面脑袋里的智慧并不在自己之下.他打量着这张严肃的脸孔,原先雅克.库瓦提令他愁容的脸上浮现的讪笑渐渐消失了,就好比薄暮的余晖渐渐消失在黑夜的天际.他重新在他那张气派高贵的扶手椅上坐下来,表情阴郁,默不作声,手肘又搁在桌上惯常的地方,手掌托着前额.沉思片刻之后,请两位客人坐下,并向杜朗若伙伴说话.
先生,你来问我,不知是关于哪方面的学问?
尊敬的长老,杜朗若应道,我有病,病得很重.听说您是阿斯克勒庇奥斯再世,因此特来向你请教医学方面的问题.
医学!副主教摇头说道.他看上去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杜朗若伙伴既然这是您的名字请转过头去.你看我的答案早已写在墙上了.
杜朗若稳重地转过身去,看见头顶上方的墙上刻写着这句话:医学是梦之女儿.让普利克
雅克.库瓦提埃听到他同伴提的问题就有气,又听到堂.克洛德的回答更怒不可遏了.他前身贴着杜朗若的耳朵说,声音很低,免得让副主教听到:我早就告诉您,这是个疯子.可你非来看他不行!
这是由于这疯子很可能说得有理,雅克大夫!这伙伴用同样的声调应道,一脸悲戚.
随您的便吧!库瓦提埃冷淡地回了一句.然后转向副主教说道:堂.克洛德,您的医道很高明的,不是连伊波克拉泰斯都对你无可奈何吗?就好象榛子难不倒猴子一样.医学是梦!若是药物学家和医学大师们在这里,他们能不砸您石头才怪哩.这么说来,你否认**对血的作用,膏药对肉的作用!你否认这个专为医治被称为人类的永恒患者.由花草和矿物所组成的被称为世界的永恒药房!
我不否认药房,也不否认患者,我否认的是医生.堂.克洛德冷淡地说道.
听您这么说,痛风是体内的皮疹,伤口敷上一只烤鼠可以治伤,老血管适当注入新生的血液可以恢复青春,这些都是荒唐的罗!二加二等于四,角弓反张后是前弓反张,这些也是假的了!库瓦提埃火辣辣地说.
副主教不动声色地应道:有些事我另有看法.
库瓦提埃一听,满脸通红.
得啦,我的好库瓦提埃,别发火嘛!杜朗若伙伴说道.副主教大人是自己的人么.
库瓦提埃平静了下来,轻声嘀咕:说到底,这是个疯子!
天啊,克洛德大师,你真叫我左右为难.杜朗若伙伴沉默了片刻接着说.我是来向您求教两件事的:一件是关于我的健康,另一件关于我的星相.
先生,副主教应道,如果这就是您的来意,那不必气喘吁吁地拾级爬上我的楼梯啦.我不相信医学,不相信星相学.
真的!那位伙伴说.
库瓦提埃强笑了一下,悄悄对杜朗若伙伴说:
懂了吧,他是疯子.竟然不相信星相学!
怎能想象每道星光竟是牵在每人头上的一根线!堂.克洛德说.
那么你到底相信什么呢?杜朗若伙伴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