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一筹莫展,红妆那边却悠哉地很。指尖点在佛珠上,她灵灵一笑,对殷青湮说道:“小白兔,我们又见面了。”
目光落在她白细的脖子上,皮肤光滑,没有一点疤痕。
她说:“痊愈得很好嘛,一点疤都没留下。”
殷青湮一怔,随后抬起手,磕磕巴巴道:“你你你……是你……”
“我我我……是我!”红妆笑吟吟的:“就是我伤的你!怎么,不记得了?哦对,我给你下了药,我都差点忘了,还是小胖子亲自喂的。”
戚烬转头,阴冷的目光落到谢离忧的身上,看得人背后冒寒气。
谢离忧有苦说不出,摆着手道:“老五,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红妆打断他,指着面前两人,问道:“你们来想做什么?”
殷青湮脸颊气得通红,眼泪在眼睛里氤氲,梨花带雨好不可怜:“你害我外公,你还想杀我娘亲,我要杀了你!”
她早就听说了有人针对殷家下手,本就又惊又怕,这下还知道了与自己的三表哥厮混在一块的女人就是害她家的妖女,怎能甘心?
娘亲说表哥被她下了蛊,迷她迷得不得了,跟中邪了一样。
红妆不屑地笑,满是嘲讽,“杀我?怎么杀?用你这双绣花的手,还是用你的这些眼泪?”
殷青湮起了哭腔,拉过戚烬的袖子,“阿烬哥哥。”
她刚叫了这一声,不用多说,戚烬已经拔刀过来。
结果才走了两步,刀就哐当一下掉在地上。拿它的人早被封了内力。
红妆把手从佛珠上拿开,笑得越发野性。她是什么人,南疆来的女罗刹,怎么可能放敌人在自己面前站那么久,而不先下手为强呢。
谢离忧快哭了:“我真的只是来看看,你为什么连我一起毒……”
红妆把手放到唇边,“嘘。”
她弯身捡起刀,把它丢到殷青湮的脚边,清脆的一声响,把殷青湮吓得浑身一颤。
殷青湮抹着泪:“妖女!妖女……唔,妖女……”
红妆伸手勾着她下巴,温柔地替她抹去眼泪,手背在她脸颊上摩挲,“不是想杀我吗?我就站在你面前,杀啊。”
喃喃低语,似情人呼唤,却冷彻心扉。
她的情太可怕了,殷青湮吓得脸色由红转白,一个劲儿地往戚烬身后躲。
红妆捏捏她的脸,“这个屋子里也就你表哥算我对手,但你自己问问看,他愿不愿意对我下手。”
殷青湮被她这么一提醒,泪眼朦胧地往季寒初看过去。
季寒初从刚开始就沉默着,见状,拢了拢衣服走过来,就站在红妆身边,对她说:“你别吓唬她了。”
红妆扭头,“怎么,你心疼了?”
说完,自顾自拔了钩月,抵到殷青湮的脸上,“好啊,你心疼她,那我更要好好折磨她。”
季寒初把她捞到怀里,固住腰身不许她乱动。
这个磨人精,嘴上就喜欢气他,也不知道谁教的,把恃宠而骄用得炉火纯青。他背后的伤还在作痛,他心里最心疼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红妆不老实,真以为他是为了殷青湮桎梏她,本来三分的火气变成七分,抬脚就去踢殷青湮。
季寒初靠近些,把她搂得更紧,往后带离他们。
他问:“你给他们下了什么毒?”
红妆一巴掌推开他:“你心疼她?”
季寒初:“只是封了内力?还有没有其他的?”
红妆推不开,就拍他手背,“你是不是心疼她?”
季寒初:“我没带药囊,你身上有没有解药?”
红妆火上来,直接拉他的脸,给他脸上拉出两道红印,“我说你是不是心疼小白兔了,问你话呢,听见没!”
“……”
谢离忧颤颤巍巍地跑过来,捂着脑袋小声说:“季三,先别讲道理了,哄着起。”
不然毒女一生气,直接把他们毒死了怎么办……那他发誓,他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季老三。
季寒初叹气,揉了揉她的发顶,“我都已经是你的了,你还差这点雅量?”
这话好听。
红妆抓住他衣袍的一角,满意地弯起嘴角。把整个脸埋进他的胸膛,旁若无人地调情,“你是我的?”
季寒初别扭地转眼,低低地说:“嗯。”
红妆开心了,她一开心,看谁都顺眼,平时都是囤起来用的善良今天也拿出来了。
她看着手脚无力的谢离忧和戚烬,道:“就下了点封他们内力的药而已,稍微夹了点毒,不然他们要杀我怎么办?至于解药……”
一个药瓶被她从怀里掏出来放到桌上。
“一天一颗,这里就一天的量,今天吃完了明天再问我要。”
谢离忧惜命,默默伸手去抓药瓶。
红妆倚靠在季寒初身上,感觉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但她再不是东西,季寒初还是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这一点让她非常高兴。
她环抱住季寒初,一副小女人的模样,做足了姿态,可从他肩上露出的一双眼却蕴含着无比的恶毒,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戚烬和殷青湮,道:“等我走的那天,我会把解药交给季三,在那之前我劝你们谁都别打什么不该有的主意,否则……”
殷青湮打着寒颤,揽着戚烬的手臂,吓得小脸花容失色,声音都抖了:“否则什么?”
红妆笑弯了眼睛,“否则就把你吃掉。”
那双眼睛,天真、无辜、纯粹。
说的话,认真、狠辣、残忍。
殷青湮倒吸冷气:“你不怕下地狱遭报应吗?”
“地狱?报应?”红妆笑了。
她觉得小白兔好天真,天真得可爱,他们殷家人的血那么肮脏,可都想把纯洁留给他们珍惜的人。
好伟大啊,红妆想。
可她最喜欢的,就是摧毁别人的天真和干净。
她从季寒初怀里出来,蹲下身,刮了刮殷青湮的鼻子,“你知道为什么佛祖这样慈悲,却依然创造了地狱吗?”
殷青湮瞪着她,咬紧下唇,往后退。
红妆告诉她:“因为世间苦难和业障生生不息,恶鬼也需要容身之所。万般带不去,业障随此身。我根本不需要下地狱,我在哪里,哪里就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