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陶稚问到这个问题,采薇憋了半天的话终于能说出口了,她本就是个急性子,“姑娘,这不是咱们带的人做的,都是姑爷这里厨娘的手艺呢!我们瞧着也觉得,他们送上的竟然都是姑娘爱用的,咱们可还没来得及对他们嘱咐姑娘的喜好呢!姑娘,怕是姑爷与您一般口味呢,您说,这是不是缘分啊?”
采薇自小伴着陶稚长大,与陶稚说话有时更是随意了些。陶稚本就性子和软,也不会生她的气,听到她最后打趣的话,软软地道了声:“放肆。”那厢脸已然红了,她自己又何尝不觉得是缘分呢?
采薇嘻嘻一笑,也不再多说。陶稚摸了摸自己发热的面颊,轻轻拍了拍,也不再多想,让采薇唤了人归置东西。她日后便要居于此处了。
“姑娘,这个匣子里却是什么?要放在哪里?”采薇抱了个精巧的木匣来问,陶稚一瞧便是一怔,是前日夜里母亲与她的。想到昨夜的事,她咬了咬唇,“且先给我,我,我还有用处。”
“哦,”采薇未觉有异,“那我给姑娘放在妆台上,姑娘取用方便。”
惦念着这件事,陶稚便有些恍惚,瞿先过来唤她的时候更是吓了一跳。瞿先见她如此也是一慌,疑是有事,后来才回过,原是这小呆子又发呆了,自己是关心则乱。二人的一场虚惊歇了,陶稚本觉得有些狼狈尴尬,可莫名的心上又泛起滋滋甜意——他府上厨子的手艺可真是了得。忍不住偷偷看他,正对上那一双含笑的眼。瞿先拉起她的手,“来,我带娘子见见管事。”
瞿家自瞿先父母去后便有些衰败了。瞿先由老仆瞿恩扶持长大,边读书边操持生计,家中到底不如从前,加上阖府主子不过他一人,仆役加起来不过十数人。陶稚嫁来带来了几个丫鬟两房家人,府里方才热闹了些。
说是见管事,见的也只有三人。总管是瞿恩,瞿先心里待他如长辈,陶稚听他语气,见着那花白头发颇见老态的老家人,对之起身一福。瞿恩忙侧让不受。他年岁已大,打理事务渐渐力不从心,手下带着的瞿安正是陶稚要见的第二人。瞿安同瞿先一处长大,便是下一任总管。他看起来寡言稳重,上前见过陶稚后便退回到瞿恩身后。
要见的第三人是瞿先的奶娘。瞿父瞿母去后,府里败落也没什么内外院之分,她便操持瞿先的日常起居,算是代掌了内院。她本是瞿母陪房,老实能干,嫁的夫家姓陈,府里如今都唤她陈妈妈。她自家孩儿夭折了,一腔心血便倾在瞿先身上。现如今,瞿先有了功名,也成了家,她见到那携手而立的一双璧人,忍不住笑着拭了拭泪。
陶夫人为陶稚选的陪房都是得力人,现今府里交往不多,她们与陈妈妈一同打理,陶稚便不用再操心了。瞿恩早知陶稚这方的安排,也不多言,见过人后,引陶稚去园子里走了走。
他是男子,不重花木;虽好风雅,为前程计却也顾不得莳花。园子里虽有人打理,但终不是昔年风光。瞿先记得前世时,新婚夜他按礼行房,却吓坏了自己的小妻子。她对自己畏惧不已,二人在几年里都是相敬如冰,她怯而不出,更不会打理庭院。直到他终于打开她的心扉,二人夫妻和美,她方走出来。也正是那时他才知,自家娇妻人如娇花,更是擅长莳花。他设计的园林,她侍弄的花木,瞿园盛景,上京皆知。
此世开端和颐,他们的瞿园怕也能早早见世了吧?
瞿先指点着花园,对陶稚言道:“母亲在时,园子里花木葱茏,四时皆景,可惜这几年荒废了。我如今不必汲汲科考,素日里也爱赏弄园林石,听舅兄说娘子养得好花,日后便劳烦娘子与我一同修整修整它可好?”
陶稚一如园子,见那杂生的花木便是一阵心痛。她是爱花之人,见那兰草竟埋没在杂草丛里,都要忍不住上前去挪。听到瞿先之言,更是欣喜点头,甚至带出了几分活泼之态。她不知他们二人这里也有相同的爱好。
陶稚要挪花,今日却做不得。眼见又是用晚膳的时辰,瞿先装作瞧不见身畔小娘子欲说不说的态,径自牵了人回房。
陶稚安慰自己不需急。饭后,她本以为瞿先要再往书房去,谁知瞿先踱步到妆台前,不知怎地一碰,采薇放的匣子竟翻到开,滚出一卷绸卷来。
陶稚来不及反应,瞿先已拿起卷轴,“咦,娘子这匣中是哪位大家的作品,可否容我一观?”
陶稚虽不知卷上到底是什么,直觉不该让瞿先打开。可她脸红讷讷不知如何开口,瞿先已解开系绳,“娘子既无异议,我这便打开了。”
陶稚低着头,不想看他反应。孰料半晌无声,她正要抬头看看如何,手上却被覆上一个火热大掌。
瞿先将人拉起,边迈步向床,边低声诱道:“娘子这方卷上竟有昨日未言的第三问,我瞧着似是有解。娘子在家也是饱读诗书,慧敏无比,且来助我一助,精研此卷可好?”
陶稚被他说得耳晕,还想着第三问是什么,何来的第三问,又何以去床上?人已经低呼一声,被他带上了床榻,落下了帷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