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总会死的啊……”有软弱的女巫开口,“还有众,众注视着这一切。”
“众八成是被蒙蔽了,如果不是,祂们也从来不眷顾女巫。”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丽开口。
“死?人类是短命。但他们连旧主的王座都焚毁得干干净净,龙都不在天空上翱翔了,我们算得上什么呢?”有人很清醒。
一阵冷风吹过众人,叽叽喳喳的女巫们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她们意识到,这场集会恐怕并不是一次短暂集合,恐惧从杀戮女巫毁去的半边脸庞上流到了她们心中。在殿的威胁,人类的扩张,深渊的入侵下,她们的自由终将成为一个假命题。
有女巫开始啜泣,大家开始心绪飘摇。
“为什么是你?”冰霜女巫雪儿打破了沉默,她站出来注视薇拉,冰冷的双眼似乎能洞穿一切谎言。她用自己独特的理性开口,“薇拉,你有什么特别的?连占星女巫都无力全然窥见这一切。”
“因为只有她,和命运的纠葛如此之深。”有人替薇拉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个人就是雪儿口中的占星女巫,“她的灭亡,与世界的灭亡互为首尾。”
薇拉和占星女巫彼此点了点头,占星女巫又说:“我们离群索居太久了,我们曾认为薇拉是荒唐和叛逆,但现在想想,她未尝不是一种勇敢……”占星女巫注视着薇拉,她眼中的薇拉与众不同,身上缠绕着复杂如蛛网般的命运之线,无数阴影与鬼魅如影随形,她多年前曾以为是薇拉带来了灾厄,但如今四处都是晦暗的景色,唯有这个叛逆的女孩身上散发着幽光。
原来是正是因为幽光照出了暗影。占星女巫懊悔地想,原来是她因为习以为常而忽视了身边的危机。
“人族的王冠,明麾下一半在阴影中一半在光明里的矮星,雪山草原的断剑,旧日的旗帜,淤泥中的战甲……”占星女巫战栗着靠近薇拉,她的眼睛难以聚焦,似乎看到了太多。她伸出一只手,想要触碰薇拉的脸颊,但最终停在了中途,“还有更加看不清的,黑白交错的光,巨大的燃烧着的火焰。”
占星女巫无力地垂下手,跪倒在薇拉身边,仰头看她:“你本该轻易死去,但如此多的线缠住了你,把你留了下来。你做到了,但对我们来说太难了,太难了。女巫之心是我们与世界最深的联系,一旦这联系断裂,我们……”话说到这里,占星女巫居然流下眼泪,无法继续开口。
薇拉牵起占星女巫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不要害怕。我从死亡中挣脱了出来,一次又一次。我们也一定能摆脱命运,人类一起能做到的事,女巫一起也可以,如果一次不行,我们就再来一次。”
“一次又一次。”薇拉开口,她的目光冷峻极了,脸上透露出不一样的风采。她不屈不挠,如同杂草一般顽强坚韧。这话如同一个承诺,在场的女巫心中均是一稳。
“一次又一次。”这句话会在不远的将来镌刻在书籍上,刀尖上,以及魔杖上。但此时,是薇拉团结起女巫的承诺,“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决不放弃。”
“无论命运是眷顾我还是诅咒我,我都绝不再屈从于所谓既定的未来。”薇拉开口:“除非这未来是我造就的,我选择的,我认可的。”
薇拉的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女巫们难得如此安静的听一个人开口如此长的时间。女巫的世界里鲜少存在演讲。
“我们该怎么做?”丽实时的开口询问。
“我们想要对抗殿和深渊,就需要一支真正的军队和同盟。想要探索真相,就得团结长命钟。我们要向南,去戴洼,寻求游荡的人民的力量,接着再向北,寻求精灵的帮助。最后回到大地的腹地,让所有背弃我们的人付出代价。”薇拉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
女巫们再度兴奋起来,她们尖叫鼓掌。旭日已然东升,林中飞舞起白色的乌鸦,营地里飞舞着各色的袍子和裙摆,忙碌地脚步宣告了此次集会的结束。她们要再度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唯独冰霜女巫雪儿,占星女巫娜塔莎,趁着薇拉忙碌起来,她们单独躲进了一个帐篷密语。
“你为什么要那么说?你明明知道,命运只能看到可能性,它是不可被完全预知的。”走进帐篷,一直冷着脸的雪儿终于对着占星女巫开口质问,“弥…”她刚要说出一个姓名,嗓子却像被什么扼住一样,脸色惨白的同时咳出一口血来,“她…她从她的父那里得知,命运绝无定数。圆桌能让凡人得窥一丝天意,但也仅此而已。”
“我只是做出了最坏的猜测。”占星女巫此时的脸色好像比雪儿还白,“薇拉绝不是在说谎,她对未来的认知好像是命运对她亲口述说。”
“什么最坏的猜测?”雪儿催促她开口。
“薇拉继承了葛蒂瓦的姓氏,不管是她选择了这个名字,还是这个名字选择了她。她都必然会面对殿不惜一切的追杀。”占星女巫的声音幽远鬼魅,“葛蒂瓦说过自己的日记会颠覆我们已知的历史,我不愿再用常理理解命运。”
“而我们没有得到她的日记。”雪儿说。
“我们得去一趟堕落之地。”占星女巫说。
“我们无法靠近那里。”雪儿说。
“薇拉也许可以。”占星女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