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绾仿若被诅咒缠身,真成了丧门星,她还未在北合寻求到依靠,厄运便接踵而至,命运逼迫着她一步一步走向不归路。
镇东将军为人刚正不阿,在朝中得罪的奸佞小人不少,他痛快一死,仇家们便要把过往的恩怨算在其孤女头上,甚至私下串通对楚绾下了奸杀令。所幸,将军府的旧家丁去了新上任的知府处做杂役,打扫书房时不经意听到,漏夜出来告知楚绾。
楚绾听罢,心力交瘁。北合之大,却已无她一个弱小女子的容身之所,唯有连夜弃国他去。
逃亡间颠沛流离,身无分文,住不得驿馆,沿路择破庙桥洞而居,她已特意以污泥抹脸,仍险些被流民糟践清白。
家境突变,至亲皆亡,流离失所,楚绾才体会到金钱的重要。一分钱尚能难倒英雄汉,何况弱女子。
父亲孤身上路,母亲草草了葬,她无权无势不能替父翻案,孤独流落街头,连乞丐都视她随意可欺。
她捱得住冬日衣衫褴褛,捱得住夏日长虫的馊食,捱得住与鼠同眠的污糟桥洞,却捱不住要时刻提防突然从哪处伸出的黑手将她拖进小巷欺辱。女子衣不蔽体时,怎守得住高风亮节。
困窘低贱的生活不仅折磨肉体,也逼迫人性,桩桩件件压在她身上,生生将她高傲的脊梁压弯。自官家小姐沦为流民罪奴,落差之大,她的心境怎会不变,如何能不对权财起执念。
历经波折艰险,出了北合,楚绾唯一能想到的去处,便是旧年时父亲带她去过一回的大武京都。
大武的京都比北合繁华,妓院随处可见。听路过者夸口满春院的女倌色艺双绝,这让已是走投无路的楚绾有了想法。
她自幼所学皆是富贵人家陶冶情操的雅艺,可在柴米油盐面前却无用武之地,毫无谋生的能力。思来想去,女子若要在这世道生存,不是卖身便得卖笑。
于是进了娼馆,签了卖身契,连花名都不起,就用本名本姓,想着满春院名气大,陈康若还在世,有朝一日总会途经大武,便能得知她在此处。
李珃要为她赎身,她感恩她的一番好意。但李珃,不是她要等的人。